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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185 窗前(十)幸運草刺青『王子,你喜歡四葉草,因為它代表著幸運』

EP185 窗前(十)幸運草刺青『王子,你喜歡四葉草,因為它代表著幸運』

王子的城市冒險

2022/02/23 | 00:15:05 | SoundOn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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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窗前(十)幸運草刺青
『你的手機打算一直讓它響嗎!』Kraus指著我桌上的手機。
小湯圓打來的。我向Kraus示意他閉嘴。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起了電話。
『小姐姐。你好嗎?』
『什麼小姐姐?又在喝酒嗎?不用想也知道。』
我看著酒杯 :『沒有啦,跟Kraus喝一杯,喝完就回去了!』
小湯圓:『醉了吧?』
『真的沒有。妳隔空聞得到酒味喔? 真的不喝了。』
Kraus也向我吐了吐舌頭,雖然他聽得懂中文,但說不好。我指了指酒杯,叫Kraus 幫我加滿。
『你自己要知道自己的生活最重要,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影響很大,但是,生活還是要過下去, 沒什麼事是過不去的,多跟人聊聊,不要只是跟那個音樂治療師,騙錢的。』
『妳說,夢?』
『是的,夢,那個你曾未見過的網路音樂治療師,

我都知道,你花了不少錢在上面。H這件事情對你…』
『不要再說了。』
四週的溫度變得很熱,我聽到H這個字,提高了聲音打斷了小湯圓,心裡一陣酸楚湧上來。全身開始不自覺得發抖,我的額頭好痛,上慢慢滲了出來。酒杯在我的手中搖晃。Kraus走過來,很熟練地用雙手捏住了我的肩膀,提醒我不要發作。
我眼皮激烈跳著,一陣暈眩,身體發抖著,翻了幾次白眼。
『他知道我!』

然後倒了一杯萊姆酒給我。高大的Kraus,用力按住了我的肩頭。我默念了一下那個口訣。這次比較輕微。
我:『媽的,你的手勁還真大!』
小:『什麼?』
我:『不是說妳,只是我短時間內還是需要一些酒精來平衡一下,醫生說不是壞事。』
『喝酒不是壞事?醫生有這樣說?我不相信。』
小湯圓一直是這一段時間最關心我的人。

我不希望和她吵架:『謝謝,好啦,我知道了。你要不要跟Kraus講話?』
Kraus一直搖頭
『有時間去海邊走走,看看海對你好一點。』
『恩。』
海邊?真是不了解我,我掛上了電話,又喝了一杯,Kraus把酒杯斟滿:『人家是關心你。』Kraus 拿了帳單給我。
我看著帳單,67歐 :『比大麻還貴!』
『怎麼可能,那是毒藥!而且我是為你好,剛剛最後那杯也還沒算錢。』
我從抽屜拿了一根雪茄,用嘴把咬開了頭,丟了70歐在桌上:『不用找了!』
『喂!那根阿波羅20歐耶!』
跟他計較錢是我的樂趣,我不缺錢,但我喜歡這種感覺。他的手上有一個星星的刺青,我站在窗口, 頭貼著玻璃, 拿著酒, 嘴巴含著雪茄,看著街上的行人, 腥紅色的電車開往地平線的另一頭
幸運草刺青

『Kraus,你的刺青是什麼時候弄的?黑壓壓的一片。』
他搖搖頭:『小時候幹的傻事,我小時候可是個壞蛋。你小時候有遇過壞人嗎?我就是。』他指了指他的刺青
『裝什麼憂愁,不過是身高比我高個一點,我才是惡魔。』
『鬼扯,你這麼單純!』
我看了看窗外:『小時後的事情,大部分已經記不太清楚了,醫生說是童年失憶症,但我印象中還真沒遇過什麼壞人,但若硬要說,曾經在高中的一段時間,感覺有一段時間曾經被人跟蹤,不知道是自己太過敏感,還是真的有這種事情。說不清。』
Kraus大笑:『被跟蹤?你太敏感了。如果被跟蹤的話,就應該把他抓起來,痛扁一頓!』
『是嗎?』他是單純還是蠢?我頭靠著玻璃,想起小時候,真的有這種感覺,是大約在高中的時候,至今我仍不確定是我自己的幻覺,還是真的,好幾次我回頭追,似乎直覺是個女生,但都不見人影,總之,無論那是什麼,我還是健康的活到了今天。
『喂,頭請不要貼著玻璃, 沒流汗也許會有印子啦, 都快要下班了, 我等等也許還有約會。』
『約會? 』
『我們要去桑拿,順便去游泳。』
我搖搖頭,真是夠德國人的約會方式,桑拿兼游泳。
我會游泳,但是卻不敢碰水,真是奇怪。
手機在我的口袋震動,我沒有理會,把手機關機, 立刻喝了一口酒。我看著電車S-Bahn, 緩緩地前進, 深呼吸,我看著那個刺青。

其實,H也有一個刺青。她的刺青在脖子上,她壓根不像是一個會刺青的人,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我們之間成了一個結, 那個結就像是一個刺青, 她腳上的刺青, 永遠跨不過去。
直到她死了,仍然沒有辦法跨過,甚至我不知道她死前,她原諒我了嗎?
我自己也常常晃神,有時候清醒過來,才發現這個世界已經變了,說起來浪漫,但事實上如此。
她常常說自己不夠幸運, 解決的方法很奇特,有一次她陪我在北京出差時, 把一朵四葉草刺她脖子上, 為此我們也爭執了很久, 但如果當時知道她有這方面的壓力, 我就不會責備她去刺青的事情了。
那一年我常常出差, 基本上,我都會帶著她, 我以為這對她是一種好,讓她和我一起住公司付費的酒店, 一方面讓她體驗新鮮的事物, 另一方面, 也讓我不會這麼無聊, 一直以為是雙贏的決定,但其實是自私到了極點。
我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天哪,我那時候在幹嘛?』
在北京時,我們住在三環的地方,一樓大廳有間不錯的Bar,我們剛到的第一天已經半夜了,我們還是在Bar一起喝了一瓶夏多尼才上樓睡覺,感覺無比幸福。
隔天還一起游泳, 健身, 吃早餐, 那一刻, 體會到了沒有任何煩惱的感覺, 帶著這種感覺我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每天在北京陪著客戶, 沒有間斷地開會, 忙碌到我居然一天都沒有在飯店住過。來北京的這幾天依然過得晃晃神神的。
而H獨自住了後面四天, 當時我以為住在飯店是一種享受,以為是一種體貼,自由自在的使用設施,所以我就沒有陪她,一直陪著重要客戶開會,可能習慣了,而最後那一天, 我們還約在北京國貿商場大樓一樓的途尚咖啡喝了一杯咖啡,原因是因為我等等就要去北京首都機場搭飛機往南京, 我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見面, 她必須配合著我。
『現在想想真是混蛋一個』

What a dick!
我喝著咖啡,眼睛沒有離開過電腦:『今天在做些什麼呢?』
『我在飯店看了電子情書,Tom Hanks演的那部,我看了好幾遍。』
『有那麼好看嗎?』
『當然,你想想,有一天你愛上了一個人,你同時愛上另一個網友,最後,兩個人居然是同一個人。這種機率是多少?』
我:『電影不都這樣演?老套了。』
H看著我。
她沈默了很久,她的表情不知道是我說錯什麼,還是想要說什麼。
我:『幹嘛?我說錯了什麼?你相信那種愛嗎?』
她:『我們說的是愛情,又不是聖誕老公公。』
我:『聖誕老公公不存在?』
我此刻還嘗試著開玩笑,
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你看看我的刺青。』H深呼吸一口氣,把脖子上的刺青露出來給我看, 一朵四葉草, 四周還沾了未乾的血跡。
其實,至今我都不知道我當時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
似乎我當下有點不敢相信,H這一刻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但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陌生人,我把我這幾天的愧疚硬生生吞了回去, 轉成一種不諒解的怒氣。
『刺青?』
『是呀, 在王府井附近的巷子裡刺的, 好看吧』
『王府井附近?那種地方?』
『是的,你記得嗎?在葵街,你買唱機的地方。』
我沒有說話,閉上眼睛,希望這個情緒過去。

倒數著『過去過去,拜託過去』
我又站了起來,深呼吸,看著四周的人群,希望減低一下我的注意力,大家在都喝著咖啡,聊天。
我好像被抽離了這個時刻。
那是第一次。
她:『這個刺青對你來說不好看?』
我感覺我快要昏倒了。頭腦缺氧。
H繼續說:『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是你愛的四葉草,代表著幸運。』
我:『我愛四葉草?我有說過嗎?』
『你沒有說過,但是我知道。』
『你問過我同意嗎?』
H低著頭說:『這是我的身體,需要你的同意嗎?』
突然間,我聽見自己的腦中有東西爆炸的聲音,我眼皮開始跳動,我用力捶向桌子幾下, 把盤子捶破了,桌子被我捶出了一個洞,碎玻璃沾滿了我的手,桌上都是我的血跡,我並不覺得痛,四周突然安靜下來。我試著深呼吸,我從來不知道我生氣是這個樣子。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何要這麼生氣,感覺靈魂出了竅,當下也有一種感覺。

原來,這就是我的界線,

打開我身體怒氣的開關,甚至有點覺得,那不是生氣,而是另一種感覺。
『我的心情是很平靜的。』
這不應該是我,這不是我,我的嘴巴苦苦的,我把嘴唇咬出了血來。我想,這就是佛洛伊德所說的『歇斯底里』吧。
H被我嚇哭了,低著頭喃喃自語:『對不起』

『對不起,你流血了。是你說這朵花會給我帶來幸運的。』
我當下就有點後悔這樣的舉動,她哭的樣子仍然光彩奪目,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我的一生有許多分界點,這一刻就是一個重要的分界點。
我無法把時光倒回到這一刻之前,有時我在想:是不是我那一刻接受了那個刺青。H就不會死?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了。
『我說過這句話嗎?』
這一刻我知道, 我們已經無法回到某個時間點的我們了, 就像這個刺青一樣, 是一個指標,一個里程碑, 我很後悔, 從那一刻之後,有一種倒數分手的那一天的感覺。
『王子,你回來了嗎?』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是你嗎?』
『是我。』

『還是你已經不是你了?』

什麼意思。
是她還是我瘋了?我已經不知道了。
她覺得剛剛那個人不是我了,

說真的我也感覺,我對今後發生的一切都好陌生。

又好真實。
『你不是你。』
H跪在地上,哭著,她的哭是一種無助,我彷彿聽見一個陌生人在吼叫,一個脆弱孤單的動物。
我想,對她而言也是,她刺青的地方滲出了血,滴到她的白色新鞋,我們在巨鹿路上買的,我的手也流著鮮血,諷刺著我們新買情侶鞋,我低下頭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
我蹲下來抱著Lisa,她閃躲了一下,她怕我:『我們是不是會不去了?』

她:『也許,這樣才是原來的你』
北京,是一個結束這段感情的開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