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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這是那個威尼斯老頭說的獨特繡法。
這是Ｈ的沙發，我跟她一起在威尼斯買的沙發。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試著弄清楚發生什麼事。試著弄清楚，我現在在一個什麼處境。
我知道這一刻我不是這一切的對手。
我想拿手機拍照，但是想起手機放在了門口的櫃子上。
『我可以拿一下我的手機嗎？』
金姐：『可以啊，你走了就可以拿。』
『我可以問一下，這個沙發是誰買的，真有眼光？』
『這倒問倒我了，我問問。』
她回頭對著一群人喊：『有沒有人知道這個漂亮的沙發是誰買的？』
一位女生回應：『好像是之前就留下來了，聽說是在二手傢俱行買的。』
我：『什麼時候的事呢？』
『大約在一兩個月前？』
一兩個月前，Ｈ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
不知為何我的心跳得好快：『沒事，我逛一下。』
金姐笑了笑：『當成是自己的房子。』
自己的房子？我克制自己的情緒，這一切好熟悉，對什麼熟悉呢？
地毯？還是桌子？這一切的風格，
完全就是Ｈ的風格。
不只是Ｈ，而更正確的說是：『應該是像我的風格。』
他們在客廳坐著，我試著記住他們的長相，我坐在一個書桌，柚木的書桌。面對著一扇窗。兩扇窗。正是我柏林的房子的風格。酒櫃裡擺著全是我愛喝的酒。紅酒，香檳。我的桌子擺在兩張窗的前面。
這不是巧合。房間不是完全一樣，但擺設真的很像，許多東西都有著我的影子。諾大的客廳，角落放著一台唱機，放著音樂，跟我家的客廳一樣。這年頭家裡放著唱機真不多。
想到這裡，毛骨悚然。
但我看著客廳裡的每個人，外表，表情都非常正常。胃突然一陣翻滾，好像我家裡出現了這些人似的。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我是不是瘋了？還是我在作夢？』
這也是有可能的，我甚至看了看窗外是不是柏林，是內湖大直一帶沒錯。
我好好看一下這間公寓，是不是還有什麼線索。我跟大家點了點頭，我回到那張沙發上，就像是我在柏林的家裡一樣。
靜靜地觀察著，大家喝著紅酒，沒有任何異樣。客廳中放著音樂，來自於跟我家差不多的唱機。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慢慢地走進那台古董唱機。
我看了一下，往後跌了一下，坐在地上。
一位姐笑著說：『幹嘛，還沒跟我們喝酒就醉了啊？』
客廳裡面一陣笑聲。
『我沒喝醉，有點暈』
唱機邊緣木頭有著擦拭過光亮，上面有一個小字，『葵』。
『這到底怎麼回事？』
大家看著我：『什麼意思？』
『這裡和我家好像。』
這句話引起了哄堂大笑，那是我和Ｈ在北京葵街買的唱機沒有錯，這台是她的。頓時心裡閃過無數的念頭，是巧合嗎？
剛好把Ｈ的遺物都買走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我倒了一杯紅酒，一口喝掉。
一陣頭暈，我笑了笑。跟大家打招呼。
『我先離開了』
離開的有點狼狽，但離開後，如釋重負。腦中一片混亂。
傾盆大雨還是沒停，我在雨中擦著頭髮，水濺了出來。碧湖公園裡面的水快要滿了出來，千頭萬緒，但我能很深刻的了解，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單純。我沒有太多想法，我直奔附近的派出所，走到門口。
這段時間我腦中的想法都是負面的。
我一直重複著：『不是我瘋了，就是他們有問題。』
這一切，都很有問題。
從帳戶匯款，
到彌敦道上的那個人，
到那張沙發，
一切都呼之欲出，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問題，
就是！
『Ｈ沒有死？』
我淋著雨，裡面的值班警察站了起來：『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我愣在那裡。
剛剛那一個環境，可以證明什麼嗎？
不過就是他們中有人買了我前女友的一間跟我在柏林的房間擺設很相似的公寓，犯了什麼法？我是怎麼了？警察從局裡探出頭：『你不要淋雨了，要不要進來躲一下雨。』
『不好意思。』
我躲在旁邊的便利商店，不自覺地全身發抖，我看著便利商店的店員, 冷漠地看著我, 似乎有點認出我，我之前有來過，我知道，我躲不掉了。我身邊沒有藥，似乎驗證了醫師跟我說的，我自己無法控制。
『這是Ｈ家樓下的便利商店。』
我跑去Ｈ家，警衛看見了我點了點頭，便幫我開了門，應該是我之前常常來。我上樓梯到了三樓，門口貼了春聯沒有變。原本Ｈ的鞋子，放得整整齊齊，現在已經空空蕩蕩了。我按了電鈴，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麼。
期待Ｈ開門嗎？
我在門口等了整整一個小時，
為什麼這一刻的感覺這麼真實？沒有人回應，我的雙腳驅使著我往上。我到了十五樓，我打開後重鐵門充滿了鐵鏽，霉味，頂樓。我知道就是這一刻了，我終究過不了這一關，我的眼淚沒辦法停止。
我的眼前是暗黑色的，世界好像加了一個濾光鏡, 把所有的一切變暗了，我走到了頂樓的邊緣，我跨越了欄杆，沒有猶豫。
天氣出現了一些太陽，但暴雨把我往前推。我突然想到書裡，老人與海裡面的一幕。
我知道，我只要花一秒的時間，我就可以脫離這一切，
『也許吧，可能痛一下下。』
對不起，我太痛了，我沒有把妳好好照顧好，
妳在哪裡呢？我好想見妳一面。
『好想，好想。』
所有的回憶都原封不動的在我的腦海裡，扎根，延伸。越來越大。我閉上雙眼，雨用力砸在我的身上，此時世界就像是一條只能前進不能往後的路。就像醫生說的，我沒有變好，我還在原地。不知道是藥物的影響還是自己的影響。
我閉上眼睛，就是這一刻了。我不用顧慮別人眼光。
我張開雙手，讓我的身體感覺頂樓的風，把我往後吹，好像一直過著不屬於我的人生：『只要一秒就解脫了』
好多人跟我說過，要我努力。說只能靠我自己。我知道遲早就會不知不覺往下掉，我閉著眼睛倒數，讓此刻的自己不要思考，
～在Ｈ的身上我已經學會了離別，只是今天的對象換成了自己～
我感覺我飄在了空中。想起了Ｈ常說的那句話
『你上來還是我下去？』
我笑著說：『我下去。』
一個尖叫聲伴隨著一個從背後伸出的擁抱，緊緊地抱住了我就像溺水的人抱著一根浮木：『不要！』
她哭喊著：『天哪！』
『Ｈ?』我回頭看用微弱著聲音，試著撥開他的手
她不是Ｈ，她是魚！
魚大哭著：『天哪，大叔，你怎麼了。』
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不像是經歷過死亡，而像是經歷了一場夢境。
『我告訴你，我死也不會放手。』
『妳先放手，妳壓到我的胃了。』
～她放手了：『大叔，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
我轉身，面對著全身淋濕，滿臉淚水的魚。我對此刻的表情好熟悉。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臉痛，還有一陣腹痛。
一個耳光打在我的臉上，我的臉被她手上的戒指劃破了，流下了鮮血。她一腳踢在我的胃上。我蹲在地上：『我的胃。』
『現在知道痛了？』
『還好，但我流血了。』
『你還可以開玩笑。』
『沒有。妳戴戒指？』
『什麼？』
『妳結婚了？』
『關你什麼事？我戴在中指而已。』
熟悉的不是表情，是此刻的感覺。一路上我已經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只知道魚在大哭。有點語無倫次。
『她喜歡我嗎？』
變成我在安慰她：『不是妳想的那樣，妳為什麼會在這？』
『我跟蹤你，你淋濕了，去我家擦乾一下！』
『不用吧，我回家就好了！謝謝妳！』
魚：『要我陪你嗎？我不放心！』
我沒有太多想法，上了車也沒說話。
我回到了老家，青田街的一間公寓，是老宅改建的房子，沒有電梯。
這是我回來後第一次回到老家，感覺才剛搬進來不久，還有很重的油漆味，房間的木頭地板還剛上了蠟。
她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我。
我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妳有帶巧克力嗎？』
『喔，還有！』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你怎麼可以經歷了這樣的一件事還可以開玩笑。』
其實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覺得好像只是經歷了一個別人的人生，似乎不是我自己的。
她走過來抱著我：『你剛剛…..』
『先不談了，我好不容易才脫離那樣的狀態，暫時不想去想』
『你剛剛真是的要跳下去嗎？』
『當然沒有。』
『那你是在幹嘛？』
『淋一下雨，清醒一下。』
『真的嗎？』
『恩。』
我笑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我的腦子現在一團亂。』
『讓我陪著你，好嗎？』
我：『好』
我抱著她，我好累，我就這樣，抱著她，睡在了老家的床上，
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
雨還沒有停，催眠著我。
我不知道她睡了沒。
桌上放著一本雜誌，上面寫著兩個字『台中』，我閉上眼睛，這也是心理學的一種選擇，我腦中的話脫口而出：
『跟我一起離開台北好不好。』
『跟你一起？』
『好』
我閉上眼睛，她就這樣答應了
沒問我去哪？幾天？住哪裡？
陷入了一陣尷尬，我心想我什麼都不怕了，這幾句話我還不敢說？
我看著老家的牆壁，許多綠色，
她：『我算伴遊嗎。』
『不是這樣，妳不要這樣想！』
『我知道啦。』
她看了看我家：『剛回來就這麼乾淨。』
『不要亂看！很亂！』
『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怎麼一張照片都沒有？』
我把她推出去房間：『不准進我房間！』
她又把門打開：『你不照相的嗎？』
『不喜歡。』
『是不是漂亮的人都不喜歡照相？』
『可能吧。』
她：『你醒了我們就離開台北。』
魚拿了一個包包要出門
『妳去哪？』
『我去超市買柳橙，現榨給你喝！』
看著她出門，我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這個女生，就這樣，突然走進了我的生命了嗎？
魚，這個曾經救我我一次的小女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