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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一個

我,只有一個

有此衣說

2021/05/16 | 00:08:22 | SoundOn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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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當你發出"我"的聲音,懂得華語的人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除了少數生僻的同音字,華語裡的"我",就是"我"。
"我",只有一個。
不像甲骨文裡的"自"字那樣直白,"自"像人的鼻子(所以"鼻"字的上方是"自"),當你的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自",就是"我"。
甲骨文裡的"我"字比較複雜,右邊是"戈"字,一種兵器;左邊的偏旁,有多種解釋:"垂"、"殺",或"禾"、"手",表示行刑、肢解、收割、割手,後來才演變成第一人稱,並且從單複數不明確(我或我們),到只指單數。
拿著武器,防禦別人,保護自己,於是,"自我"就畫分了人與人的邊界。我與你、我與他,中間隔著對自我的認識,必要時,那自我的認識會是武器。既然是武器,便可能有殺傷力,傷人,或傷己。
也許你會想:不傷人不傷己的做法,就是去除過於強大的"我",把我和他人一視同仁,皆大歡喜,天下太平了嘛!
然而,事實是:做不到。或者,稍微客觀地說:很難做到。
許多文學作品和宗教經典的主題都是"追尋真正的自我"。這似乎是一種吊詭─我就是我,在呼吸、在心跳,怎麼還需要外求去追尋呢?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的小說《流浪者之歌》(又譯作《悉達多》),主角悉達多經歷教義理論和生活實踐,從富庶到空無,探求真我(神我,Atman),以及"自我"的層次,啟發無數讀者心靈。
自我的基本層次建立在物質上,比如穿衣、吃飯。
日本服裝設計師山本耀司曾經說:
"自己"這個東西是看不見的,撞上一些別的什麽,反彈回來,才會瞭解"自己"。所以跟很强的東西、可怕的東西、水準很高的東西相碰撞,然後才知道自己是什麽,這才是自我。
山本耀司和川久保玲、三宅一生並稱日本服裝界三巨頭,我的衣櫥裡還有高田賢三,唯獨沒有山本耀司,大概因為我"駕馭"不了他的設計。這位從慶應義塾大學法學院生轉向服裝設計的裁縫之子,用嘲諷時尚、反潮流來製造時尚;用輕蔑"穿著整整齊齊"來形塑彷彿垃圾裡的精英。也有人用"喪"來形容山本耀司的風格,呼應他執著的黑色,宛如葬禮的秀場。
人生雙眼,但看不見自己。攬鏡自照,看到的也是一時片刻的自己映像,那可是"本來面目"?所以要接受各種撞擊,扣問自我;撞擊可能來自逆境挫折、來自人情冷暖、來自艱難任務…總之,山本耀司的態度是接受,並且樂於被挑戰和激發。他除了設計服裝,還玩音樂、寫作,不斷"跟很强的東西、可怕的東西、水準很高的東西相碰撞"。
碰撞、反彈、迸現對自我的認識,我的思考和歷練也和山本耀司一樣。執教大學之初,吃的是知識不對等的紅利,古籍文獻需要用新式標點斷句,翻譯成白話口語,以及闡述內容意涵,一套教材如果不更換,真的可以倒背如流,閉著眼睛也能講課。但我喜新厭舊的個性很快便趨使我變動,我教的是"人文",因應互聯網的發達資訊,我從重在"文"(語文),到近年重在"人"(人格),我願意被一年年新生代的價值觀撞擊,反彈出看不見的自己。
我,只有一個。卻希望有十八種武器,認識自己的方方面面,始終在探索,隨時有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