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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讓一生改變的只在百年後那一朵花開的時間
那一次,她的頭靠在我肩上,嘴裡不知道在說著什麼夢的咒語,那種細細的聲音絲近距離的侵入我的耳朵,而我一動也不敢動,被校外教學疲憊了三天的身體,就這麼僵硬著坐在巴士上,從忘記去了哪裡的海豚遊樂園飯店門口出發,而這趟回程正是我們的起點。
在回到學校前,這一段三小時半的車程,誰也沒想到,會大大的影響了兩個夢,一個夢叫作妳,一個夢卻不是我。
或許這麼說有點奇怪,可是當我腰酸背痛下車時,那個睡眼惺忪的女孩,是多麼多麼讓人疼惜,連嘴角上的口水都是,那麼的充滿故事。
回到被口水沾濕的肩膀上,那是車程的第一個小時左右,我濃厚的睡意已經不想再理會假裝紳士的那個我了,一閉眼瞬間就沉入了夢境,那是第一個夢。
海風上的鐵軌,框啷框啷作響,我們站在熱鬧的老街上,旁邊就是普爾大海,海灘上觀光客拿著我家鄉熱門的名產,碳烤魷魚,大快朵頤著一陣陣爽朗的笑容。
「嘿,其實還滿好玩的啊,你怎麼每次都說你們家附近這個老街很無聊,我覺得不會啊,魷魚好吃、氣球舞好看、昨天晚上的夕陽也很美啊。」她穿著一身輕便的洋裝。
「那是因為妳才剛來幾天而已,我可是住在這裡幾十年欸。」我們走出老街,朝我家的方向前進。
「你也才十五歲,少說得像老頭子似的。」她得意地走在我前面。
往我家的路途上,要經過一座小山坡,走了大概十分鐘就能見到我媽又在陽台上睡著了,爺爺買的那個躺椅真的是太舒服了,隨著海風吹動,搖椅輕輕地搖晃。
「媽!我們回來了。」我拎著一大袋海草,高舉在刺眼的午後陽光下。
「喔~冰箱有西瓜,你們吃吧。」媽睜開眼睛淡淡的微笑。
這是一趟她來我們家玩三天的夢,那三天裡我們好快樂好開心,傍晚無人的海灘上,我們光著腳,踩著細沙,數著星空上迷路的星座。
「你知道星盤嗎?」她微笑地問著我,她好像略懂占星。
「是不是跟出生時間有關,我可能要回去問我媽。」我用腳搜尋愛心形狀的貝殼,走慣這片沙灘的我,練出了這種特技。
「對啊,我覺得我兩個一定很合,如果攤開我們各自的星盤,一定會發現很多有趣的巧合。」她抬起頭指了其中一顆星。
這時一陣強風吹來,我看不見她的淚光是否反射夢的出口。
「欸,下車了啦。」我被六號搖醒,看著空蕩蕩的遊覽車,以及校門口一群學生各自回到各自的教室。
我看向左邊的空位,一根細長的頭髮,順著視線攀上我的大腿,我拾起大腿上這根頭髮,不自覺的檢查了一下我的衣著,肩膀上也停留著一根,有點濕的頭髮。
「她吃自己的頭髮?」我將兩根頭髮細心摺疊,收進我的口袋。
走下車的時候,卻看到她靠著遊覽車,瞇瞇眼的同時頭還在點,似乎夢還沒有完結,我走向前輕輕拍她的肩膀。
「到學校囉?妳行李還沒拿吧。」我走到她旁邊的遊覽車行李區,拿起剩下的兩個包包。
「喔,謝謝。」她搖搖晃晃地走進學校。
當我回到教室的時候,就看到她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路過她的座位時,依稀聽見:「海草湯再來一碗。」
那天悶熱的教室,僅僅只是因為好心的班長開了電風扇,並一個人自願把所有門窗打開,可是當窗外的風吹來時,我好像又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海風,並夾雜著她的髮香。
我還可以再次為妳寫故事嗎?
我不知道。
只希望妳在遙遠的大城,仍然可以看見我的這些文字。
該說是我的嗎?
其實也不屬於我,我的文字早在那天、那些時間,都送給了妳。
所以現在,這些文字是什麼?
它們好像不屬於我了,也早就不被妳接受了,沒錯吧。
妳連反駁我的文字都沒有辦法送過來了,不,應該說,妳已經不使用我世界的文字了。
原來。
這些文字是屬於我世界的,那我世界又是什麼?
『我世界』絕對不是我,因為我哪有資格一個人就擁有一個世界呢,而且當初我們兩個人創造的【世界】,那真的是世界嗎?
如果世界包含萬物,那我們當初那個【世界】怎麼沒有幸福呢?
好吧,我記得有啦,可是,沒有『永恆的幸福』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世界包含的萬物裡,有沒有永恆,或許不論哪個世界,永恆都不存在吧,所以妳才會走,才會離開、我們才會再也沒辦法相見。
「感謝你,為我們踏出第一步。」
我記得妳說過這句話。
可是我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畢竟在那場對話的最後妳突然說了這句話,我真的不懂。
不過好像,也不用懂啦,下次再問妳吧,當世界融化的時候,我們或許就能見到面了。
我想,注定讓一生改變的,或許只在百年後,那一朵花開的時間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