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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瓅少年遊】古今書房EP27__凌濛初、〈轉運漢巧遇洞庭紅  波斯胡指破黿龍殼〉 |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古今書房EP27__凌濛初、〈轉運漢巧遇洞庭紅 波斯胡指破黿龍殼〉 |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

2022/12/08 | 00:17:27 | SoundOn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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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古代社會強調以農業為本,尤其建立大一統帝國起始大半都以鼓勵桑農為主,實行重農抑商的政策,惟恐無農不穩。明代開國以來 鼓勵發展農業,對商人和商業作了許多苛刻的規定,並且嚴厲禁止私人出海經商。隨著地理大發現的開端,明代中葉以後,白話短篇小說反映當時廣泛的社會生活內容。尤其是具有深遠影響的短篇小說集「三言二拍」。其中商人形象塑造已是當時社會現象,以淩濛初的「二拍」而論,商人隨著手工業、商業市場的興起,使得無法取得公職的士子們,開始轉向投入商業經濟活動,淩濛初書寫中也將此現象呈現在每個讀者面前。〈轉運漢巧遇洞庭紅 波斯胡指破黿龍殼〉便是《初刻拍案驚奇》中以士人轉商人最重要的篇章。一開始入話便認為人生富貴貧窮是有所命定的:
蘇東坡亦有詞云:「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於忙?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這幾位名人說來說去,都是一個意思。總不如古語云:「萬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說話的,依你說來,不須能文善武,懶惰的也只消天掉下前程;不須經商立業,敗壞的也只消天掙與家緣。卻不把人間向上的心都冷了?看官有所不知,假如人家出了懶惰的人,也就是命中該賤;出了敗壞的人,也就是命中該窮,此是常理。卻又自有轉眼貧富出人意外,把眼前事分毫算不得準的哩。
這種宿命的說法較之馮夢龍的三言更明顯。〈轉運漢遇巧洞庭紅 波斯胡指破黿龍殼〉凌濛初對對文若虛的角色定位,並非是商人出身,而是「心思慧巧,做著便能,學著便會。琴棋書畫,吹彈歌舞,漸漸粗通」之人。祖上也曾遺下「千金家事」,讓他坐吃山空。他的從商,完全是經濟利益的驅使。但時運不濟「百做百不著」,文若虚一日,見人說北京扇子好賣,他便合了一個夥計,置辦扇子起來。上等金面精巧的,先將禮物求了名人詩畫,免不得是沈石出、文衡山、祝枝山拓了幾筆,便值上兩數銀子。中等的,自有一樣喬人,一隻手學寫了這幾家字畫,也就哄得人過,將假當真的買了,他自家也兀自做得來的。下等的無金無字畫,將就賣幾十錢,也有對合利錢,是看得見的。揀個日子裝了箱兒,到了北京。豈知北京那年,自交夏來,日日淋雨不晴,並無一毫暑氣,發市甚遲。交秋早涼,雖不見及時,幸喜天色卻晴,有妝晃子弟要買把蘇做的扇子,袖中籠著搖擺。來買時,開箱一看,只叫得苦。元來北京歷沴在七八月,更加日前雨濕之氣,鬥著扇上膠墨之性,弄做了個「合而言之」,揭不開了。用力揭開,東粘一層,西缺一片,但是有字有畫值價錢者,一毫無用。剩下等沒字白扇,是不壞的,能值幾何?將就賣了做盤費回家,本錢一空,頻年做事,大概如此。不但自己折本,但是搭他非伴,連夥計也弄壞了。故此人起他一個混名,叫做「倒運漢」。不數年,把個家事乾圓潔淨了,連妻子也不曾娶得。終日間靠著些東塗西抹,東挨西撞,也濟不得甚事。
如果是他人在面對這種種境遇,定不會安心度日,但是,文若虛卻還是有說有笑,在面對別人的嘲諷時,也能一笑置之。在生活窘迫,一身落魄之時,他還能想著出海,可見他面臨窘境時的豁然心態。即便做生意四處碰壁,他依然保持著幽默風趣的作風,在他決定出海時,徵求張大意見,張大說:「好,好。我們在海船裡頭不耐煩寂寞,若得兄去,在船中說說笑笑,有甚難過的日子?我們眾兄弟料想多是喜歡的。」幽默風趣成就了文若虛成功追隨張大等人出海遠遊。
聰明伶俐,深諳經商之道。文若虛之前的經營,雖然每次經商均血本無歸,但對經商之道,他卻頗為精通。其後他用張大等資助的一兩銀子購買「洞庭紅」時,主要考慮到它的品質與福橘相差無幾,但價格則是福橘的十分之一。而在吉零國出售洞庭紅時,不懂當地語言,船上的人也謊哄「一錢一顆」,在第一個人買時,不知錢值多少的文若虛,先給了一個又大又紅的洞庭紅進行試探。看到洞庭紅「須臾之間,三停裡賣了二停」時,看到需求旺盛而供求有限,是漲價的大好商機,也就宣稱「而今要留著自家用,不賣了」為由,坐地漲價。最後時刻,「文若虛是伶俐的人,看見來勢,已瞧科在眼裡,曉得是個好主顧了。連忙把簍裡盡數傾出來,止剩五十餘顆。」此後他與買主討價還價,最終「文若虛數了一數,有五十二顆,準準的要了他一百五十六個水草銀錢。那人連竹簍都要了,又丟了一個錢,把簍拴在馬上,笑吟吟地一鞭去了。」已是賺了個盆滿缽滿。
但是不想整艘船卻碰到了颱風:
烏雲蔽日,黑浪掀天。蛇龍戲舞起長空,魚鱉驚惶潛水底。艨艟泛泛,只如棲不定的數點寒鴉;島嶼浮浮,便似及不煞的幾雙水。舟中是方揚的米簸,舷外是正熟的飰鍋。總因風伯大無情,以致篙師多失色。
那船上人見風起了,扯起半帆,不問東西南北,隨風勢漂去。隱隱望見一島,便帶住篷腳,只看著島邊使來。看看漸近,恰是一個無人的空島。但見:
樹木參天,草萊遍地。荒涼徑界,無非些兔跡狐蹤:坦迤土壤,料不是龍潭虎窟。混茫內,未識應歸何國轄;開闢來,不知曾否有人登。
文若虛看著大家都不登岸,便自己一人登上無人島,卻引來更大的傷感:
「想我如此聰明,一生命蹇。家業消亡,剩得隻身,直到海外。雖然僥倖有得千來個銀錢在囊中,知他命裡是我的不是我的?今在絕島中間,未到實地,性命也還是與海龍王合著的哩!」正在感愴,只見望去遠遠草叢中一物突高。移步往前一看,卻是床大一個敗龜殼。大驚道:「不信天下有如此大龜!世上人那裡曾看見?說也不信的。我自到海外一番,不曾置得一件海外物事,今我帶了此物去,也是一件稀罕的東西,與人看看,省得空日說著,道是蘇州人會調謊。又且一件,鋸將開來,一蓋一板,各置四足,便是兩張床,卻不奇怪!」遂脫下兩隻裹腳接了,穿在龜殼中間,打個扣兒,拖了便走。
也合該時運來了,當他拖這個大烏龜殼上船時,沒有一個不笑他的,甚至笑他:
眾人笑道:「好貨不置一件,要此何用?」有的道:「也有用處。有甚麼天大的疑心事,灼他一卦,只沒有這樣大龜藥。」又有的道:「醫家要煎龜膏,拿去打碎了煎起來,也當得幾百個小龜殼。」
卻不想遇到了波斯商人,慧眼識得這烏龜殼,「立合同議單張乘運等,今有蘇州客人文實,海外帶來大龜殼一個,投至波斯瑪寶哈店,願出銀五萬兩買成。議定立契之後,一家交貨,一家交銀,各無翻悔。有翻悔者,罰契上加一。合同為照。」
本不知龜殼為何寶物,但卻在和瑪寶哈討價還價時,借助好朋友張大的幫助,見機行事,最終成就了自己偶然機緣發財致富的夢想。
文若虛在大發利市後,並不貪心,知足常樂,知恩圖報。文若虛與其他貪得無厭的商人不同,他自始至終表現出了對於財富的清醒認識,能夠知足常樂。在一兩銀子買的洞庭紅賺了將近一千兩銀子之後,文若虛表現的是見好就收。在張大得知文若虛帶來的洞庭紅賺了一筆錢後,勸文若虛「你這些銀錢此間置貨,作價不多,除是轉發在夥伴中,回他幾百兩中國貨物,上去打換些土特珍奇,帶轉去有大利錢,也強如虛藏此銀在身邊,無個用處。」張大是從商業利益的角度勸文若虛帶貨回去,以便獲得更大的經濟利益。但對於好朋友的勸說,文若虛不為所動,在大夥都為他放著幾倍利錢不取,深感惋惜時,他卻只是「隨同眾人一齊上去,到了店家交貨明白,彼此兌換。約有半月光景,文若虛眼中看過了若干好東好西,他已自志得意滿,不放在心上。」 在瑪寶哈給大家講了龜殼的秘密以後,文若虛依然能安之若素。甚至在同伴中有一個提議「只是便宜了這回回,文先生還該起個風,要他些不敷才是」時,文若虛卻道:「不要不知足」可見「存心忠厚」能夠知足常樂,能不為財富所累,此點實在難得。同時,他買洞庭紅時,雖然更多的是考慮到洞庭紅的品質與價位,但同時他還考慮到「在船可以解渴,又可分送一二,答眾人助我之意」,可見他對於眾人帶他出海是心懷感激的,同時也想進己所能表達謝意。而在洞庭紅賣完之後,把銀錢「把兩個賞了船家」在和瑪寶哈交易完成後,文若虛得了意外的財富,船上同行的人都要感謝,可見他的細緻周到。
〈轉運漢遇巧洞庭紅 波斯胡指破黿龍殼〉可說體現了對商人最重要的本質,凌濛初心目中的商人是具有「儒商」精神的,儒家提倡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以及「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的思維,他描寫了商人追求金錢活動,也讓我們看到明代中葉以後對海外冒險的想像,在物欲橫流的商業社會裡,文若虛為我們示範了正面的商人形象,也是《初刻拍案驚奇》中身居書商世家的凌濛初對於商人的肯定與典型的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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