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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瓅少年遊】古今書房 EP33__〈凌虛臺記〉、廢興成毀、蘇軾|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古今書房 EP33__〈凌虛臺記〉、廢興成毀、蘇軾|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

2023/03/20 | 00:19:36 | SoundOn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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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各位喜愛古今書房的朋友們大家好,宋仁宗嘉祐八年(西元1063年),蘇軾26歲,正擔任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也就是現在的陝西省鳳翔這裏擔任判官。什麼是大理評事簽書呢?「大理寺」也就是等於現代的最高法庭,掌刑獄案件審理。這一年鳳翔上任的知府是陳希亮,陳希亮在官邸的後花圃構築了凌虛臺,並且叮囑蘇軾為這個臺子進行寫作。根據王文浩《蘇詩總案》卷四所推測本作品的意圖是為了諷喻之用,但究竟是否如實呢?究竟陳希亮又是誰呢?陳希亮,字公弼,天聖八年(西元1030年)進士及第。他的籍貫是京兆人。這樣看起來就是西安附近之人,因此陳希亮對於陝西鳳翔這裏是非常熟悉的,就《鳳翔縣志》記載:「陳希亮為人清勁寡欲,眾王公貴人無不對其尊重、畏懼,見義勇為,不計禍福。奸民滑吏,易心改行,不改者必誅,但嚴而不殘,人皆稱頌。」還記得前一集的〈喜雨亭記〉蘇軾與陳希亮剛到任時,陝西正在鬧旱災,百姓生活艱困,陳希亮斷然將平常官倉所有的12萬石存糧貸給百姓,自己負起全責;同時陝西鄰近于闐地區,常常有于闐使者出手擾民,強搶民物,使得百姓擔心受怕,陳希亮也以嚴法給予于闐使者警告,因此陳希亮基本上很受鳳翔當地的百姓愛戴。但究竟為何要建造「凌虛臺」呢?我們不妨從前兩段的內容看起:
國於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飲食與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於終南;而都邑之麗山者,莫近於扶風。以至近求最高,其勢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嘗知有山焉。雖非事之所以損益,而物理有不當然者。此淩虛之所為築也。
原來,陳希亮因為周圍景色秀美,山峰佇立,而遺憾的是不能登高望遠,一覽其壯觀之姿。為補不能觀山之遺憾,於是便建造了淩虛臺。就在嘉祐八年(西元1063年)建造此臺,剛剛我們說到當時陝西鳳翔大旱,在建造過程中,其實有部分民怨,蘇軾也不解為何在這個時期作這件事?不過凌虛臺是利用當地所鑿之土築其臺身,並且為觀山所需,建成以後因為臺身高大寬闊,只要登臺者便可俯瞰大地,感覺凌駕於天地之上,因此陳希亮就將此臺命名為「凌虛臺」。
第一段,文章點出了臺的緣起。太守築臺意旨本在觀山,蘇軾行文也正緣山而起,由山而臺。州府地處終南山下,飲食起居皆應與山相伴,更何況終南為四方之大山,扶風為依山之近邑。作者連用四個「山」字。極寫山之高,隱含景色之美;極言城邑距山之近,暗藏觀山之易。高山美景迫在眼前,只需舉手投足便可秀色飽餐,以至近求最高豈不美哉。下面作者卻筆鋒一轉,說太守居住終南山下還不知山之峻美,由此而引出了幾絲遺憾,也為由山而臺作了巧妙的過渡。但頗有深意的是,蘇軾並不承上直寫出「此淩虛之所為築也」,偏偏要加入「雖非事之所以損益。而物理有不當然者」兩句,近山而不知山雖於人事無所損益,但終非情理之事,於是乎便築臺觀山以盡情理。這種譏刺的筆調既吐露出了年輕蘇軾的政治主張,在藝術上也使文章揮灑自如,姿態橫生,同時還為後面的議論定下了基調。
接著下來蘇軾因受陳希亮的囑咐寫作此記。這篇文章按照行文的結構來看,第二段敘寫築臺的經過,先敘述凌虛臺修建的原因,由於是陝西省,因此凌虛臺是緊鄰著終南山:
方其未築也,太守陳公杖履逍遙於其下。見山之出於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於墻外而見其髻也。曰:「是必有異。」使工鑿其前為方池,以其土築臺,高出於屋之簷而止。然後人之至於其上者,怳然不知臺之高,而以為山之踴躍奮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淩虛。」以告其從事蘇軾,而求文以為記。
由太守杖履而遊,遊而見山,見山而思其異,思異而鑿池築臺,層層相因。句句緊扣,只寥寥幾筆便清楚明瞭地敘寫出築臺的始末、同時,敘述中還具有生動形象的特徵。「杖履逍遙」生動活潑的刻畫了太守悠然自得的神情;等於說陳希亮拄(ㄓㄨˇ)杖漫步期間,驚異著山景的奇特,其中露出在林木上的山峰,一座接著一座,就好像有人在牆外行走,看見他的髮髻一般,「累累如人之旅行於牆外而見其髻也」一句,又化靜為動,把靜態的山巒賦予了動態的活動。正是太守悟到:「是必有異」,其間必有奇異可觀的景致,於是下令工匠破土動工,建造了此臺,在走文行筆間蘇軾的文字清新自然、給予人流動變化的美的享受。與柳宗元〈鈷鉧潭西小丘記〉中的「其嶔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馬之飲於溪,其衝然角列而上者,若熊羆之登於山」有同工之妙,接著,「然後」三句,凌虛臺建造得十分藝術,並承上敘寫臺成之後登臺觀山的情景,僅僅高出屋脊,使此後登臺憑眺遠望的遊人,恍恍惚惚,竟不知臺的高度,甚至以為是突然聳立的高山。此處蘇軾的筆墨極為簡省,但卻突出了臺之高和山之奇。前面太守逍遙其下,看見的山宛如旅行人的髮髻;這裡登臺極目,山則踴躍奮迅而出,從而借所見山景的不同襯托了臺的高,為下段臺取名為「淩虛」埋下了伏筆,也是本篇文章主旨所在。
第三段的篇幅可說是佔有一半以上的意旨書寫,正如金聖嘆在《天下才子必讀書》中指出:「讀之如有許多層節,卻只是『廢興成毀』二段,一寫再寫耳。」
軾復於公曰:「物之廢興成毀,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竄伏。方是時,豈知有凌虛臺耶?廢興成毀,相尋於無窮,則臺之復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嘗試與公登臺而望,其東則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則漢武之長楊,五柞(ㄗㄜˊ),而其北則隋之仁壽,唐之九成也。計其一時之盛,宏傑詭麗,堅固而不可動者,豈特百倍於臺而已哉?然而數世之後,欲求其彷彿,而破瓦頹垣,無復存者,既已化為禾黍荊棘丘墟隴畝矣,而況於此臺歟!夫臺猶不足恃以長久,而況於人事之得喪,忽往而忽來者歟!而或者欲以誇世而自足,則過矣。蓋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臺之存亡也。」既以言於公,退而為之記。
本段可說是全文的重心。作者議論縱橫,將「廢興成毀」的自然之理説得鞭辟入裏。太守原來期待的是希望得幾句吉利的話,蘇軾卻藉此大談興廢之理,蘇軾認為此臺突起空中,無所附麗,如同海市蜃樓、如同雲彩邈然,又如飛鳥一般。蜃樓未有不滅,雲彩未有不散,飛鳥未有不還。將「物之廢興成毀,不可得而知也」,是立論的基礎,開啟議論的筆端,把凌虛臺之興推至滄海桑田,凌虛臺之前本來是一片荒草田野,霜露蒙翳一片荒涼,也是狐狸毒蛇逃竄藏身的場所,又有誰能得知竟在如今建起一座凌虛臺?也就是說以變化流動的眼光來關照它,從而把有化為無,把實變為虛。昔日的荒草野田,今日的凌虛臺,這是由無生有;那麼在時移世往的變遷中,即是廢毀下,隨著歷史長河,是不是今日的凌虛臺,又將變成明日的荒草野田?由臺之成至於時間的推移,這又是化有為無。興廢成毀交相迴旋,無窮無盡,誰都不能知曉。行文至此,理已盡、意已完,但作者卻並沒有就此輟筆,他還由近及遠,將與知府登臺眺望到古代宮殿的遺跡,拿眼前的凌虛臺延伸到漫長的歷史。提出了東面是秦穆公祈年橐泉宮、南面是漢武帝長楊宮和五柞宮、北面隋代的仁壽宮,後來改建為唐朝的九成宮的興盛與荒廢,每一座宮殿於昔日都擁有當年壯盛的氣象,其規模之宏偉,形式之奇美,建築之堅不可動搖,放置在如今的凌虛臺面前,兩相對比,這些百倍於凌虛臺的雕欄玉砌,經過百待代之後,而如今想要找尋當初依稀的殿宇,只剩下破瓦頹垣猶不可得,其「廢毀」早已猶不待言,更何況這由土臺堆疊建造的凌虛臺在不久的將來,也將面臨同樣的命運。就此筆鋒一轉,宕出一筆,再度回到由臺上,論及人「夫臺猶不足恃以長久,而況於人事之得喪」,凌虛臺尚且不可長久,又何況人事上的得與喪。無跡可循的轉入人事的議論,作者認為人事的得與喪、黜與陟、榮與辱、離合存亡,得喪來去無定,,因此「蓋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臺之存亡也」,想借得臺而誇世,其足以憑恃的是什麼呢?一切看似永垂不朽的,經過了時間的掏洗,物換星移的人事,終將變成歷史陳跡,一切都如過眼雲煙。這幾句看似委婉曲折卻是逐句深入,最後,將凌虛臺的寓意、榮華和價值,都是歷史的積澱最終都將化為子虛烏有。
蘇軾對淩虛臺作記的過程中,通過對廢興成毀的議論折射出他對生命價值的思考,並且進而體現了人們共同的命運,提升到普遍人生的高度,展開對「永恆」的懷疑,散發濃烈的憂患意識。即便是如此,蘇軾並非對生命的價值產生絕望,而是用一種「超然自適」的生命態度去觀照萬物,寓於物而不為物所累,入世而超世,以達到生命真正的「超然」態度。
現如今淩虛臺已是鳳翔東湖中的一大景點,登其上可以一覽整個東湖的全景。總觀淩虛臺的整個變遷過程,它在經歷了幾番波折之後,終於屹立於人們眼前。雖然,其建造的目的看似單一,但是隨著〈淩虛臺記〉一起流傳至今,帶給人們的除了歷史的厚重感之外,還有蘇軾給予人們的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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