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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瓅少年遊】詩詞蒙太奇 S2EP06__【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鍾〉、晏幾道|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詩詞蒙太奇 S2EP06__【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鍾〉、晏幾道|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

2022/10/12 | 00:19:22 | SoundOn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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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各位喜愛元瓅少年遊的朋友們大家好,詞來到了宋朝逐漸有了不太一樣的態勢,由於創作者眾多,我們就不妨先從我們相當熟知的創作者開始,今天要為大家介紹的是晏幾道的【鷓鴣天】,這個詞牌,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但是「鷓鴣天」究竟是什麼意思?關於【鷓鴣天】,清朝毛先舒撰寫的【填詞名解】指出:【鷓鴣天】,又名【思佳客】、【於中好】,來源於鄭嵎詩句「春遊雞鹿塞,家在鷓鴣天」。毛先舒雖然解釋了詞牌的來歷,但何謂「鷓鴣天」?據說,「鷓鴣」的叫聲「鉤輈格磔」,諧音近「行不得也哥哥」,因而古人常借「鷓鴣」的聲音來抒寫「逐客流人」之情。因之,「鷓鴣天」亦可理解為「離別天」。唐末著名詩人鄭谷有〈遷客〉詩:「舞夜聞橫笛,可堪吹鷓鴣?」《宋史樂志》則引用姜夔的話稱:「今大樂外,有曰夏笛鷓鴣,沈滯鬱抑,失之太濁。」從文中看,「鷓鴣」似乎就是是「笙笛類之樂調」。
「鷓鴣」是古人借「鷓鴣」之聲來抒寫「逐客流人」之情,借代「離別天」,也有可能是另有所指,【鷓鴣天】此一詞牌聲音情感主要仍與離別有關。那麼我們就一起來欣賞晏幾道的【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鍾〉這首作品: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言爲心聲,有至情之人,纔能有至情之文。一首【鷓鴣天】,寫悲感,寫歡情,都是那樣真摯深沉,撼人肺腑,具有強烈的感情色彩。雖然這首詞的題材比較窄,不外乎傷離怨別,感悟懷舊,遣情遺恨之作,並沒有超出晚唐五代詞人的題材範圍。小晏寫情之作的動人處,在於它的委婉細膩,情深意濃而又風流嫵媚,清新俊逸。白居易曰:「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古往今來,膾炙人口的詩詞,大抵不僅有情,而且情真。
這首詞是晏幾道與一個相熟的女子久別重逢之作。這個女子可能是晏幾道自撰《小山詞序》中所提到的他的朋友沈廉叔、陳君龍家歌女「蓮」、「鴻」、「蘋」、「雲」諸妓中的一個。晏幾道經常在這兩位朋友家中飲酒聽歌,與這個女子是很熟的而且有相當愛惜之情的,離別之後,時常思念,哪知道現在忽然不期而重遇,又驚又喜,所以作了這首詞。上半闋寫當年相聚時歡樂之況,下半闋寫今日重逢時驚喜之情。
以時為序,上片回憶當年酒宴時的觥籌交錯,兩人初次相逢,一見鍾情,盡歡盡興的情景。「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拼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新月,歌盡桃花扇低風。」一個是殷勤地勸酒,一個是拼命地喝,爲伊消得人憔悴。「彩袖」的歌女「殷勤捧玉鍾」,此情此景,此人不惜「拼卻」為求「醉顏紅」也成了理所當然,足可見當時詞人與歌女的濃情蜜意,與詞人為求美人歡顏的豪情。
當年一夕初逢的傾心難忘,別後夢中的飄忽難尋,今宵突然重逢的恍惚難信,景境幾轉,人事劇變,一切都「如幻如電,如昨夢前塵」。而重逢時的驚疑和驚喜之狀也就自然而然,毫無忸怩作態。歌女在楊柳圍繞的高樓中翩翩起舞,在搖動繪有桃花的團扇時緩緩而歌,直到月落風定,真是豪情歡暢,逸興遄飛。其中「楊柳」、「桃花」、「月」、「樓」都是那時春天夜晚的景色,但是「楊柳」和「月」是實景,「桃花」和「風」則是虛寫。對仗精巧,似實卻虛,給人一種如夢如幻的美感。
多情似小晏,天下能有幾何?小晏詞工於言情而能真,故陳廷焯雖嫌其不免思涉於邪,有失風人之旨,然又不能不稱其措辭婉妙,一時獨步。又言「淺處皆深」、「情詞並勝」、「曲折深婉,自有豔詞,更不得讓伊獨步。」小晏善寫風流之情,歡娛之境,盡極沉鬱之致,蕩氣迴腸之勝,又能表現出純真無邪的品性,使人不覺其卑俗,不感其淫褻,雖百讀之而不厭。這一點,小晏受五代詞尤其是後主詞的相當影響。馮煦《宋六十家詞選例言》就說了:「淮海(也就是秦觀)、小山(就是晏幾道)、古之傷心人也」。把小晏、李後主、秦少游並稱「詞中三位美少年」,可見其三人之風格的確比較接近。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說:「李後主、晏叔原皆非詞中正聲,而其詞則無人不愛,以其情勝也。情不深而爲詞,雖雅不韻,何足感人?」王國維先生也說:「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小晏之作,已然近之。
下半闋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以月亮的升落極寫時間之長,又是以誇張的手法生動地描寫了舞宴歌席的環境,霓裳歌女舞姿妙曼,直到月兒低沉,歌聲婉轉,直到桃花扇下迴蕩的歌聲都消失了,言極其歌舞盛況。
回憶相會時的歡樂肆意,酣暢淋漓,正是爲了反襯鍾情至深,相思至極,魂牽夢縈,不免寤寐求之。而夢中的相會終歸是空,清醒後的相思卻越更深邃,越徹骨。以至於當真正相會之時,分不清眼前是夢是真,害怕再次醒來更加痛徹心肺的相思。敘寫久別重逢的驚喜之情。
「銀釭」即是銀燈;「賸」,只管。本詞最後兩句雖是從杜甫〈羌村〉詩「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兩句脫化而出,但是表達得更為輕靈婉折,不像杜甫詩那樣悲愴沉重。這是因為杜甫作此詩時是在戰亂期間,而久別重逢的對象則是妻子兒女,晏幾道作此詞是在承平之世,而久別重逢的物件則是相愛的歌女,情況不同,則情致各異,而詞體與詩體也是有所區別的。詞中說,在別離之後,回想歡聚時,常是夢中相見,而今番真的相遇了,反倒疑是夢中。情思委婉纏綿,辭句清空如話,而其妙處更在於能用聲音配合之美,造成一種迷離惝恍的夢境,有情文相生之妙。
小晏出身書香門第,不少婉雅佳言也化用了前人詩句。雖然前人言在,但是爲己所用,和諧融貫,讀來仍是自然生輝,更自有別一番情趣含蘊其中。夢的意境在小晏筆下,採用遞進的方式,前一句的相思之情已是極限,後一句則遞進一步,產生了循環往復的藝術效果,意象更爲豐滿。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晏幾道以其「淡語皆有味,淺語皆有致」的典雅風格和「秀氣勝韻,得之天然」的清麗詞風冠蓋一時。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就這麼讚美過晏幾道:「北宋晏小山工於言情,出元獻(晏殊),文忠(歐陽修)之右,然不免思涉於邪,有失風人之旨。而措辭婉妙,則一時獨步。」陳振孫則贊曰:「其(叔原)詞在諸明勝中,獨可追逼花間,高處或過之。氣磊落,未可貶也。」毛晉在《跋小山詞》中稱小晏詞「字字娉娉,如攬嬙、施之袂,恨不能起蓮、鴻、蘋、雲,按紅牙板,唱和一過」。可謂傾倒之至。而其「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的佳句,千百年來一直爲世人所傳唱,至今仍有鳧鳧不息的聲韻。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着筆於對方,落墨於自身,既展現了二人初識時的特定情境,也披露了二人一見傾心、願託終身之際的曲折心態。「彩袖」,說明對方並非與自已門第相配的大家閨秀,而不過是侑酒於華宴的歌女。但此時伊人殷勤捧杯勸飲,卻不僅僅是履行侑酒之責,而欲藉此暗通情愫。而心有靈犀的作者又何嘗不諳其意?爲了報答她於已獨鍾的深情,他開懷暢飲,不惜一醉。這就寫出了感情的雙向交流。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描寫歌舞場面,渲染歡樂氣氛,是對初識、亦即初盟時的情境的進一步勾畫。不徑言伊人舞姿曼妙,歌聲婉轉,而借時間的推移,從側面表現出其盡態極妍,是作者的獨出機杼之處。「舞低」句既點出了豔舞的持續之久,又將月升日沉的自然現象化爲其動態效應。「歌盡」句由暗示伊人輕搖紉扇,盡興演唱,直至精疲力竭,才暫歌喉——扇底風盡,不正意味着歌喉暫歇?這種盡夜歌舞、通宵歡宴的情景,無疑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宋代文人階層的生活情趣。
但作者之所以對它歷久難忘,卻不僅僅是出於對昔日歌舞生涯的眷念,更因爲那是他與伊人相識相戀的契機。這兩句造語精麗,發想新奇,於織濃綺華中別見韶秀之美,因而深爲後代詞論家所推賞。
下片一筆躍至別後的相思,而將起初盟誓來到別離的種種情事盡皆略去,頗見剪裁之工。「從別後,憶相逢。」點明初逢的場面是其別後懷念的主要內容。「幾回魂夢」句直訴魂牽夢縈的相思情懷。「與君同」暗示不獨自已如此,對方幾番入夢境,想思無已,但夢中重逢的歡娛極其短暫,夢後獨處的悽愴卻格外深長。如是者三,必然既想入夢,又怕入夢,乃至將夢作真、將真作夢。這就逗出「今宵賸把」二句:作者以「賸把」、「猶恐」前後勾連,通過持燈反覆照看而猶難以釋然這一對眷戀至深的情侶久別重逢的那種驚喜交集、喜極轉憂的特殊心態。 唯其眷戀至深才唯恐此番又是將夢作真。
晏幾道這首詞的藝術手法,上半闋是利用彩色字面,描摹當年歡聚情況,似實而卻虛,宛如銀幕上的電影,當前一現,倏歸烏有;下半闋抒寫久別相思不期而遇的驚喜之情,似夢而卻真,今天真得重逢了,卻又難以相信這是真的,所以點亮銀燈,一次又一次地照看,唯恐還是在睡夢裡相見。全詞不過五十幾個字,情思委婉纏綿,辭句清空如話,而其妙處更在於能用聲音配合之美,造成一種迷離惝恍的夢境,有情文相生之妙。這就是晏幾道詞藝高妙之處。
陳廷焯《白雨齊詞話》給小晏的評價是:「下半闋曲折深婉,自有豔詞,更不得不讓伊獨步。」可說是這部作品最好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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