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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瓅少年遊】古今書房EP29__〈春夜宴諸從弟桃李園序〉、春夜歡敍、及時行樂、李白|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古今書房EP29__〈春夜宴諸從弟桃李園序〉、春夜歡敍、及時行樂、李白|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

2022/12/27 | 00:18:59 | SoundOn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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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各位古今書房的朋友們大家好,古人秉燭夜遊,皆有人生苦短,時光易逝的慨嘆,由於對年光的焦慮,自魏晉以來文人們不僅珍惜時光,對酒放歌是他們面對人生的另一種姿態。〈春夜宴諸從弟桃李園序〉一文,大約作於唐開元二十一年前後,此時李白為三十三歲。當時李白具有積極用世的精神,然在政治上頗不得意,因而希望權豪提攜,使其脫穎而出。本篇內容記敘李白與他的堂弟們,相聚在桃李園中,飲酒賦詩、暢序天倫的情景。文中言及「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可見李白對未來有些渺茫難知的感覺,但是聚會中「吾人詠歌,獨慚康樂」、「不有佳詠,何伸雅懷」的基本精神還是相當樂觀的。我們就不妨來看這篇文章: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而浮生若夢,爲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
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
會桃花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羣季俊秀,皆爲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
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詠,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
這篇散文小品,洋溢著詩情畫意,像一首優美的詩,長期以來,家弦戶誦,膾炙人口。明代大畫家仇英還把它轉化為視覺形象,繪成圖畫,流傳至今。
從題目〈春夜宴諸從弟桃李園序〉便可得知,這是一篇記事文。清楚說明了人物,就是李白與諸從弟們。至於這場夜宴是在何時呢?是春夜。那麼地點呢?桃李園。李白與從弟們趁此良辰美景秉燭行樂。
全文是以議論開頭:「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文章一開頭作者石破天驚的陳述,萬物不過是天地宇宙中的旅行者,而那歷朝歷代在光陰中僅僅是短暫的過客,正是「浮生若夢」一般,在古往今來天地宇宙間,我們不過是寄寓者,才體悟出「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古文觀止》的編者說這是「點『夜』字」,即回答了「何時」。這固然是不錯的;但不僅如此。更重要的,還在於回答了另一個問題:「為何」。之所以夜宴,就因為「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所以要及時行樂,連夜間都不肯放過。及時行樂的思想看似消極,但是我們回首漢魏晉時期的《古詩十九首》有云:「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曹丕〈與吳質書〉亦有云:「少壯真當努力,年一過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李白的夜宴中,挪用古人之典,同時也在行文中巧妙的表達夜宴,是古人的美學經驗,也是唐代今人值得效法「古人秉燭夜遊」的原因,而自己「夜」宴的原因,已和盤托出,無煩詞費。
「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這是萬口傳誦的名句。《古文觀止》的編者說它「點『春』字」,即與第一段「點『夜』字」結合,照應題目,回答了「何時」。李白在此使用了進層關係的連詞「況」承接第一段,進一步說明「為何」。正由於「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因而更應該「夜」宴;更何況這是春季之「夜」,「陽春」的「煙景召喚」詩人,「大塊(天地宇宙)」借我之手盡情的描繪書寫,豈容辜負這大好的春光?那麼更應該「夜」宴了。「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之所以成為名句,除了陽春的召喚,春天的陽光,暖烘烘,紅灩灩,令人心曠神怡!而「春」前著一「陽」字,進而將春天暖融融的溫暖照映在每位與會者身上,呈現美好的春天形象,春天暖意蒸騰,無論花、柳、山、水,以及其他所有自然景物,都披綃(ㄒㄧㄠ)戴縠,分外迷人。那當然不是綃縠,「景」前著一「煙」字,就展現了這獨特的畫面,而是彌漫於空氣之中的嫋嫋輕煙。此後,「陽春煙景」,就和李白曾有的詩作〈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一詩中所創造的「煙花三月」一樣,成為人們喜愛的語言,一經運用,立刻喚起對春天美景的無限聯想。至於把天地宇宙間森羅萬象叫做「文章」,也能給人以文采炳煥、賞心悅目的感受。另一方面,這兩句還把審美客體擬人化。那「陽春」是有情的,以美麗的「煙景」召喚我;那「大塊」亦是有情的,將天地妙境成為我絢爛「文章」的腳本。既然如此,作為審美主體的「我」又豈能無情?自然主客互融,相映無間了。
「會桃花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羣季俊秀,皆爲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詠,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則是全文的主體,兼包六個要素,而著重寫「如何」。這一點很重要。如果「與諸從弟夜宴」,是餞別,那就會出現「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或柳永【雨霖鈴】:「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的場景,那麼就未免過於惆悵,但唐代的文人們對於歡會宴飲,則是為了「敘天倫之樂事」。正好與第一段「為歡幾何」裡的「歡」字相照應,又賦予它以特定的具體內容。這不是別的什麼「歡」,而是「敘天倫之樂事」的「歡」。可見得李白已經與從弟們分別已久,好不容易聚首,更需要在這短暫的「浮生」裏,享受難得的天倫之樂。就在今晚,不但相會了,而且相會於流芳溢彩的桃李園中,陽春既召我以煙景,大塊又假我以文章,此時此地,「敘天倫之樂事」,真是百倍的歡樂!對李白而言,他與從弟們如何序天倫呢?如同他對自己的族叔李叔雲〈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叔雲〉一般:「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李白總愛將拿南朝著名的文章詩作家來比喻家族的人,對於從弟們也是,他以南朝著名詩人謝靈運的族弟謝惠連工詩文、擅書畫,作者便說「群季(諸弟)俊秀,皆為惠連」。以謝惠連比他的幾位從弟,那麼不用說就以謝靈運自比了。「吾人詠歌,獨慚康樂」,是自謙自己詩歌創作能力遠遠不如謝靈運,也是嚮往南朝謝氏家族的風範。人物如此俊秀,談吐自然不凡。接下去的「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雖似雙線並行,實則前賓後主。「賞」的是前面所寫的「陽春煙景」、「大塊文章」和「桃李芳園」;「談」的內容,主要是「天倫樂事」,所賞者是「坐花」看花落,舉杯邀月,所以「賞」是「幽賞」;「談」的內容那麼歡樂,所以「談」是「高談」。在這裡,美景烘托樂事,幽賞助長高談,從而把歡樂的激情推向高潮。
「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兩句,集中寫「春夜宴桃李園」,這是歡樂的浪潮所激發的暢飲。「月」乃「春夜」之月,「花」乃「桃李」之花。兄弟相會,花月交輝,幽賞高談,其樂無窮,於是繼之以開筵飲宴。「飛羽觴」一句借用了《漢書‧外戚傳》引班倢伃賦云:「酌羽觴兮銷憂。」,「羽觴」,即爵也。作生爵形,有頭、尾、羽翼。,「爵」是酒器的形狀像活的雀兒,有頭,有尾,有羽翼。正因為有羽翼,所以又稱「爵」為「羽觴」。班倢伃獨自借酒澆愁,「觴」雖有「羽」,卻只能「酌」,不能「飛」。而作者從「羽」字著想,生動地用了個「飛」字,就把兄弟們痛飲狂歡的場景表現得淋漓盡致。
李白與從弟們都是詩人,痛飲不足以盡興,就是賞心樂事,以「不有佳作,何伸雅懷」結束了全篇。《古文觀止》編者說:「末數語,寫一觴一詠之樂,與世俗浪遊者迥別。」是非常中肯的。
開頭以「浮生若夢」等句引出夜宴,在今天看來似乎預示著生命短暫,為歡難得的惆悵,但開頭一段,不過是為了引出下文;而其中的「歡」字,又為全文定下了基調。「況」字以下,寫景如畫,充滿著春天的生機;敘事如見,洋溢著健康的歡樂。意境崇高格調明朗。誦讀全文,並不會滋生「浮生若夢」的消極情緒,卻能於獲得藝術享受的同時提高精神境界,熱愛生命,熱愛人生。
結尾的「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使用了石崇《金谷詩序》的典故。李白的這篇序,從體裁、題材上看,也與《金谷詩序》相似。而《金谷詩序》言:「余與眾賢共送往澗中,晝夜遊宴,屢遷其坐,或登高臨下,或列坐水濱。時琴、瑟、笙、竹,合載車中,道路並作;及住,令與鼓吹遞奏。遂各賦詩以敘中懷,或不能者,罰酒三斗。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故具列時人官號、姓名、年紀,又寫詩著後」。「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是恐懼著生命的倉促與短暫,與陶淵明的《遊斜川詩序》亦然:「悲日月之既往,悼吾年之不留」,調子是低沉的。即便到了王勃的《滕王閣序》,也有「嗚呼!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澤丘墟」的感慨,但是來到盛唐的李白同樣寫遊宴歡會,已然擺脫了「既喜而復悲」慨嘆,而是繁華盛景的暢懷情緒。本文別開生面,「自是錦心繡口之文」。文章展示了春夜歡敍的情景,其中交織著熱愛生活的豪情逸興,與「浮生若夢」、及時行樂的喟嘆,此一情懷錯綜複雜的激盪,正是作者文章開闔排宕的底蘊。全文僅一百十九字,由感喟人生之短促,急轉入盛會之良辰美景,更發為醉月詠詩之逸興,起結飄忽,波瀾起伏,傳達出深長的情韻。句式短長自由,駢中行散,顯示了唐代駢文向散文過渡的現象。更是見證了天才橫溢的李白與眾不同的情懷,將人生寵辱浮沉借酒放歌的豪情展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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