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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瓅少年遊】詩詞蒙太奇 EP26__【清平樂】〈夏日遊湖〉、【浣溪沙】〈春夜〉、【減字木蘭花】〈春怨〉、朱淑真|周晏菱

【元瓅少年遊】詩詞蒙太奇 EP26__【清平樂】〈夏日遊湖〉、【浣溪沙】〈春夜〉、【減字木蘭花】〈春怨〉、朱淑真|周晏菱

元瓅少年遊

2022/06/08 | 00:34:42 | SoundOn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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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今天的節目內容將接續上集,從「斷腸」為核心展開解讀,探討朱淑真如何讓「姐姐妹妹站起來」覺醒女性自我自主意識,如何試圖對抗以「親自掌控」自己人生,其次再觸及愁情寄春景的意象內涵,第二度解析苦命女詞人──朱淑真。
回溯整體中國文學史的發展,特別是關於女性文學萌芽茁壯的這條歷史長河,朱淑真的詩詞創作成就是相當值得探究,除了她在詩詞創作的藝術手法細膩深沉外,由於自己的親身經歷,讓她能捨身處地以同理心,對於舊時代封建禮教制約下的女性所面臨的悲苦淒慘命運,表現極具深度的關懷與同情。
論及朱淑真的詩詞作品,評價普遍是「詞高於詩」,詞比詩更擅長傳情達意。朱淑真遺詞約莫二、三十餘闋,她將一生婚姻不幸和悲傷抑鬱,全數的孤獨怨憤均付諸詩詞,而我們介紹賞評的引用範例將聚焦於詞作部分。在上集節目內容我們談論到朱淑真由於家學淵源,使得從小便能飽讀詩書,是女子有才的代表,以現代的說法即為「白富美又有學識」的勝利組,即「才色冠絕一時」,在當時一度也是流傳作品數量頗豐的女作家,為何稱「一度」?其原因在於她「愛情幻滅後對婚姻的離經叛道」,使得父母在她死後憤而將其手稿焚毀而百不一存,有幸得魏仲恭搜羅並為之輯錄為《斷腸集》,才得以將所剩餘稿(約莫二、三百多首詩及二、三十首餘闋詞作)保存流傳。即便這是個無可補救的遺憾,但得以留存的作品數量仍大大超越元代以前的女性作家。
透過朱淑真遺存的這二、三十餘闋詞作,便足以見其詞之工麗精巧,情之哀怨婉絕。朱淑真的詞作在內容上具有一處顯著特點,即是「全數皆屬純抒情之作」。正如魏仲恭所言「一生抑鬱不得志」,若此句用來形容男性作家,「志」則不外乎指科舉失利或仕途遭貶,無法救國民於水火中之悲抑;但此句用來標誌朱淑真,「志」便是說明她嚮往童話般的愛情幻滅,志同道和相敬如賓的婚姻無法長久之悲抑,反映在詩詞作品內,即字裡行間皆瀰漫憂愁怨恨語,每每臨風對月,便觸目傷懷,此時便將愁悵情悉數寓於詩,以抒發胸中不平之氣。
綜觀朱淑真《斷腸詞》,內容中「愁」、「恨」及「斷腸」等詞彙隨處可見,各種悲情苦情應有盡有。詞作中設定了一位生動的抒情主人公形象,亦為作者自我化身,我們是借《孟子.萬章下》所言來賞評朱淑真,其言道:「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當吟詠誦讀作家的詩詞和論著時,若不知道著作者的為人是不可行的,因此「頌其詩,讀其書,而知其人。」當吟詠誦讀作家的詩詞和論著時,更要了解其生活的時代背景和社會氛圍,並透過作品內容來感知作者思想情感等重要資訊,因此,由「斷腸」為核心輔以《斷腸詞》作,便能掌握朱淑真的精神世界,從而體會這位苦命女詞人「抱恨終生」的種種辛酸。
【斷腸詞中斷腸聲──賦斷腸以自解】
1. 斷腸中的女性自主意識
朱淑真的詞是從歷史夾縫中殘存下來的珍品,主題內容以「自我」為核心、以「清冷」為顯著特點。全為對愛情的懵懂、憧憬與追求,更是對其婚嫁後憂鬱不滿,甚至憤而反抗鬥爭的忠實記錄;從這些為數甚寡的斷腸詞作中,隱隱約約也顯露南宋時期,包含朱淑真在內的女作家們的創作歷程及女性自主意識的逐漸覺醒。
詳觀朱淑真的詞作,著重抒發自我感情,描寫愛恨交織的真實人生,表現身為女性特有的心靈空間、審美情趣及獨屬於女性自我的個性意識,而非男性視野下的女性意識,可謂一部出自女性手筆的女性文學。若說,李清照的詞作傳遞給世人的面貌是,國破家亡、山河破碎風飄絮的痛苦,那朱淑真便是運用自己的筆觸,直接對抗封建禮教並提出批評。雖然社會進步促進女性自我意識的醒悟,使得女性開始有關注自己生存狀況的意識,在面對自己心靈世界的剖析中,逐步實現自我的獨立地位;然而,即便宋代社會商業繁榮,經濟獲得高度發展,使得社會風氣相對開放自由,對女性思想的禁錮稍有放寬,因此,家族若均解翰墨,其女子亦能同男子般受到良好教育,例如李清照及朱淑真即是如此;然而,解放並非全面性,女子最終仍需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安排,禍福交由命運決定的禮教束縛仍然存在,朱淑真身為直接受害者,更能站在女性立場發聲,既凄婉又哀怨地將女性所受的偏見、歧視和壓迫,細膩深刻的刻畫,一唱三嘆地道出對愛情和婚姻自由自主的追求。雖然朱淑真的身世較為隱晦,但《斷腸詞》的書寫內容,莫不屬於高層次覺悟的女性作品,對於探索女性心聲、發掘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與萌芽發展,皆有著不容忽視的特殊意義。
朱淑真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剛柔並濟且血肉豐滿的抒情主人公,在表現自我意識的書寫內容上,主要分成二條路徑創作:其一,以女性視角而非揣模心態寫下真實的生存體驗,對詩詞的傳統界限有相當突破;在女性愛情意識的表達方面,分別寫出對理想之愛的憧憬與追求、對傳統封建婚姻的反叛,及對婚外戀情的眷戀不捨;其二,以不同於一般女性文人的創作視野,將眼界擴展至對農事的吟詠及關注民生、詠史懷古以古鑑今,及詠嘆花木抒發志向。朱淑真表現自我意識的寫作特徵,主要呈現三種不同類型的女性形象:熱情奔放少女時期的率真大膽、恩愛纏綿與愁思斷腸的矛盾之婚嫁後的獨自傷神,及愁病哀淒離異歸家後的孤獨落寞。詳觀朱淑真特別在詞作部分,這三種女性形象的分期書寫不甚顯著,三種內容混成表達,呈現憂中有樂,樂中有愁怨之調。輔以幾首作品賞評之,主要以「詞」為舉例範圍:
首先介紹的作品,「即兼擅少女筆調但卻有著叛逆控訴的烈女形象」。本闋詞若依照內容觀之,應歸屬於少女時期對愛情的期待,與心儀的情人一同遊賞訴情,好不快活。然實際而言,本闋詞作於朱淑真休夫離婚返回娘家小住,在偶然際遇下與少女時期的情人再次重逢,並大膽與之再續前緣。朱淑真瞞著父母與舊情人交往見面,並用詩詞記錄兩人每次的見面及賞玩過程。這首【清平樂】〈夏日遊湖〉便是其中一首:
惱煙撩露,留我須臾住。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細雨。
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最是分攜時候,歸來懶傍妝臺。
本詞寫出朱淑真與年少情人再遇後遊湖歡會的真實經歷。當一陣黃梅細雨片刻飄灑而至時,她反而得到「和衣睡倒人懷」的借口和機遇。女子欲蓋彌張的戀情與嬌羞青澀,獲得恰如其分的表述。全詞表現依依不捨的別情,和歸來後懶傍妝臺的細微心理變化,刻畫出一個感情生活異常愉樂的「少女」形象。
詞的開篇道出遊湖時間是「夏日清晨」,如煙一般朦朧的霧氣和晶瑩剔透的露珠將消未消之時,朱淑真採用「惱」字和「撩」便為「留我須臾住」找到最佳理由,因為這樣的迷朦天氣,正好為再次燃起情愫的兩人營造浪漫氛圍,待了一會兒才攜手走上滿開荷花的湖堤。一霎時工夫,黃梅細雨從天落下打破這場寧靜,這種情景在江南五六月間,黃梅成熟季節最是常見景象,這時遊湖煙雨茫茫,格外增添一份朦朧情趣。
詞中的「惱」可謂關鍵字,貌似責怪,明則嫌棄霎雨破壞情調,實則暗自竊喜,為下闋「和衣睡倒人懷」提供契機。詞作下闋主要寫躲避細雨和作者當時的心態。「嬌癡不怕人猜」轉得好,有朱淑真自我本色表現;此處需留意的是,「和衣睡倒人懷」句原作「隨群暫遣愁懷」,是根據四印齋本校改的,會這麼改是因為上闋有「留我須臾住。攜手藕花湖上路」句,本句(和衣睡倒人懷)上句為「嬌癡不怕人猜」,因此寫作「和衣睡倒人懷」才可相應,若是寫為「隨群暫遣愁懷」,便無法解釋情感抒發,何以見得?因為「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體現朱淑真自我活得坦坦蕩蕩,將最真實的自我展露在時代背景下,實現作者自己的審美理想,亦升華人生價值,但這樣的書寫尺度在當時是驚世駭俗不被認同,隨之而來的是衛道人士攻訐詬病,但這樣的書寫卻是朱淑真女性意識的表現,無視禮教束縛的直抒胸臆之作,更是女性意識覺醒的彰顯。
採用「和衣睡倒人懷」的原因,在於黃梅雨降下之時,兩人或許是躲避在樹蔭下,女子「嬌憨之態不怕別人猜度」,索性不解衣服便睡倒在情人懷抱,最令人難已忘懷的是分手時情景,待女子回到自己家後,不想急忙去靠近梳妝臺看自己的模樣,真是將這千情百態描繪淋漓盡致。透過與舊情人的歡愉也反襯出朱淑真在婚後孤獨生活帶來的苦悶與愁悵,這種身心的雙重折磨,也難怪要說出「獨對孤燈恨氣高」之怨憤語。
朱淑真在詞中,肆無忌憚地描繪與舊情人,旁若無人般地在湖邊攜手遊玩,那種流連忘返且縱情恣意的情態,將閨閣女子甜蜜愛情的心理描繪的細致入微。朱淑真生活在南宋程朱理學開始盛行的時代,如此抒寫是相當大膽放肆且無視禮法的熾烈露骨告白。她在詞中大膽表現出對「愛」的憧憬和幻想,這是同時期的李清照所無法比擬,此種毫無顧忌而大膽傾吐愛戀之情,甚至比民歌(特別是北朝民歌)更加直白,可謂絕無僅有,作者完整呈現其投入舊情人的懷抱過程,此無疑是反映對愛情無所畏懼的追求和熱烈渴望,更是對傳統禮教的公開宣戰且決裂。
朱淑真的詩詞作品約莫十分之七皆屬傷春、惜春及怨春之作,她時常藉由這類主題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和社會面貌,並與自己的真實人生,即愛情嚮往與婚姻之悲融合,試看【浣溪沙】〈春夜〉:
玉體金釵一樣嬌。背燈初解繡裙腰。衾寒枕冷夜香消。
深院重關春寂寂,落花和雨夜迢迢。恨情和夢更無聊。
朱淑真有一般女性共有的敏感細膩、多愁善感,對於季節變化和時光流逝,感受相當深刻。統整朱淑真為數不多的詞作中,僅「春」就出現17處,「春」如此頻繁在詞作中出現,是因為「春意象」的易感性和具備的豐富象徵意義。春季作為回暖及萬物復甦的季節,蘊含希望與生命的深遠意徵,在人們內心形成強烈的思維定勢,輕易地便能尋找到情感依托,願將一腔心緒附加其上。因此,朱淑真借春抒懷,善於把春和綿綿愁絲交融於一體,由此傳達人生苦短、命運無常的傷感與哀愁。這眾「春」之中不乏懷春賞春,但不論是懷春亦或賞春,最終歸途皆是「傷春獨苦」,沒有美滿的婚姻,在美麗的景色印在朱淑真眼中,顯現出的場景都是充滿感傷遺憾。
朱淑真筆調擅長捕捉女性思緒最幽微纖細處,處處流露嬌柔女子情態,具有閨中女子特有的淡淡愁緒,詞中有人、詞中有故事,朱淑真的詞就猶如自畫像,呈現屬於她自身纖纖弱質和內心的悒悒柔情,【浣溪沙】〈春夜〉便寫出這樣的情調,形象逼真地描繪出閨閣女子孤獨寂寞和傷感,採用院閉庭空、落花雨滴等意象襯托思婦空虛孤零的情致,展露出細膩的閨閣世界,雖然也有女子閨中的細節活動,諸如:臨睡寬衣、衾寒枕冷及長夜難眠,但更多的是朱淑真自我內心情懷的自然抒發,有著女性自身特有的感觸,不同於男性文人對於閨中女子矯柔刻意的描寫。
看到詞中寫出女子形貌嬌媚頭飾精美,背著燈解下裙衣就寢,被衾寒冷孤獨凄清,香霧漸消,外面庭院深深重門緊鎖,春夜寂寂無聲。緊接著,朱淑真透過幻想寄托春愁與意想;不一會兒傳來雨聲,詞人幻想落花被風雨打落,孤獨夜裡是何等漫長,而女子的怨意在夢境中也更顯慵閒聊賴;「庭院重關春寂寂」句,寫出雙重感觸,既是幽深寂靜且凄清孤獨,讓人有萬籟俱寂悄無人聲之感,更是寫出重門關鎖的深深庭院,那身處深閨的女子,其內心情感世界層層封閉的寫照;「落花和雨夜迢迢」句顯示一種夢幻般的凄婉茫然,想像夜雨落花的幽邈遠之境,在重重關鎖中,女子想像自身在夜雨和落花間徜徉,有著一股惋惜與自憐的嘆息。結尾「恨情和夢更無聊」句直白不造作,點出女子心緒不寧且幽怨叢生,在時夢時醒又半夢半醒間,頓時產生了無生趣、百無聊賴之感。下闋三句交織煩惱情愁與幽怨,寫出夜色下半夢半醒且如夢似幻的特殊情緒,有類於無意識或潛意識狀態;從字裡行間感受到朱淑真處於極度壓抑的情感洪流中,一種被人掐住頸脖抑鬱難釋的心態,「深院重關春寂寂」的「春」字,帶著些許情傷氣息,意味著女子無眠的愁意與青春愛情緊密相連,使得這闋借春宵夜而興多愁善感思慮之作,以意境幽深而含蓄的「傷春」筆調,如夢又似真似幻地寫下女子內在意識的自白。
前述提及,朱淑真《斷腸詞》擅用色調極濃的詞彙表現自我意識與情感,例如:「愁」、「恨」及「斷腸」等詞彙隨處可見,不僅如此,朱淑真更是將此些詞彙與傷春、惜春和怨春,一同直抒胸臆訴說滿腔苦水與愁緒,試看【減字木蘭花】〈春怨〉:
獨行獨坐,獨倡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春寒著摸人。
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扔,剔盡寒燈夢不成。
「獨行獨坐,獨倡獨酬還獨臥」兩句十一字,竟連用五個入聲「獨」字概括詞人「行、坐、倡、酬、臥」等一整天的五種生活過程,從語音短促收尾表現出壓抑已久的鬱悶情緒與凄苦情懷,強烈表現她煢獨無依的生活境遇,和迷離恍惚的愁苦之情,一個閨中知識女性能做的一切,鉅細靡遺地以這五個獨字逐一指明,可見朱淑真的孤獨是人生絕望的大孤獨,無法被救贖,孤獨無所不在,任憑用盡一切辦法也無法驅散。若說朱淑真少女時期表現的愁怨,多少帶有撒嬌的無病呻吟感,那麼,失敗的婚姻生活所發出的愁怨,便是真正的深沉悲泣痛楚。
「佇立傷神」正是朱淑真在春機勃發環境中黯然銷魂的自我寫照。詞中說著自己行坐無伴、唱酬無侶,於絕望孤寂中久久佇立,傷神思索過往人生便不禁心寒;「無奈春寒著摸人」句側重寫「寒」,極力反復渲染「寒」的「著摸人」,如此書寫是因為朱淑真思及,自己在婚姻大事上從未得到父母甚至社會的絲毫溫暖,盡管春早已來臨,但現實的冷酷讓她感觸到的,仍是風霜嚴寒的溫度,這正是其心境凄涼的反映,何來「春景」可言?朱淑真言春卻忽略春,她「傷春怨春」的原因是起因於無心賞玩春色所致,但春光卻是明媚且春色宜人,觸景生情又傷情,「春」引起她滿溢的痛苦回憶,自然是不願再提起;最重要的「傷春怨春」關鍵,還是脫不了愛情婚姻;是丈夫無情無義,也是思戀意中人卻苦無相聚時,因此不願見這適宜兩情相悅者出遊表心意的春景;這樣的「傷春怨春」使詞的體貌轉變,和暖之春竟然如此寒氣襲人,真為一篇「悲戚血淚」文。
輕寒觸體欲言難言,斷腸心絞,這種極度孤獨傷心又有誰知曉?又能與誰傾訴?想來便禁不住淚流滿面,把精心梳畫的粉妝洗得連「一半」都不剩;傷感凄楚的她,常在寒夜「剔盡」燈芯仍難成夢,這等凄楚怎是一句「斷腸」了得?詞中描寫的「一臉淚水」及「一夜無眠」,可以想見朱淑真平常的日子是如何度過,寥寥數字勾勒出她婚後不幸多於幸福的生活;貫穿通篇的五個「獨」字成為朱淑真,孤苦哀怨人生最後的蒼涼姿容,多少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斷腸詩、斷腸詞,斷腸人,隨處筆筆調調皆斷腸,愁苦之情顯得更深沉隱晦。
詞句通篇雖不見「斷腸」兩字,但卻隨處可見其通過「斷腸」來表現自我獨特的生命體驗,用女性本色化的語言,風格生動地表現封建社會初始覺醒的女性,豐富且複雜的情感世界。身世恨共誰語?面對理想和現實的矛盾,朱淑真以淚洗面之餘,即選擇以閱讀和寫作聊以自慰,這也激發她在封建禮教下蒙昧的女性意識,提高她認識世界與自我的能力。雖然,朱淑真依然像其他女子一樣生活在男權社會的束縛中,但她有獨立自我價值意識,具備藝術天賦的初始化覺醒,因為覺醒使她相當痛苦,在本闋詞中透露的「斷腸」寓意即為此。宋代社會封建制度造就朱淑真,使她為愛而生,為愛而痴狂,但那個男主社會卻因「道-德」而沒有她容身之所,朱淑真敗給社會,最終仍無法走出閨閣圈圈,真正地在社會舞臺上實現自己筆下的人生價值,朱淑真透過自己的悲鳴,進而替封建社會所有不論有知或無知的女性發出憤怒呼聲。
朱淑真生活的時代,女性意識是不能超越社會歷史的發展,她的悲劇就在於她是一個先覺者,在婚姻沒有必須以愛情為基礎的社會,橫在朱淑真面前的道德常綱、社會阻礙既是無法逾越,因此悲劇是必然會發生的。然而,朱淑真追求的,不過是一位能托付終身的「所適」,追尋愛情自由和婚姻自主權,雖然最終的挑戰以失敗作收,但這仍然是朱淑真勇敢在禮教深重壓迫下,用生命血淚呼喊出來的結果,這是不可扼殺的女性意識萌動,亦是傳統女性文學的基調,更是婦女解放的先聲。
【小結】
「斷腸」二字凄涼無限,是悲劇的慘痛寫照,但若非情到深處無怨尤,慘到極致無語問蒼天,何來「斷腸」?才女朱淑真讓人心痛配上「斷腸」二字,此二字遇到朱淑真是何其幸運,但反觀朱淑真配上「斷腸」二字卻是何其不幸與悲憤。
人們對於朱淑真的評價多是由「斷腸」二字而來,諸如:評論作品內容過於狹隘、單調訴悲,任何自然萬物的書寫都能與傷悲連結,「傷之悲怨」且「苦不易讀」等論述。然而,真切地從作品的角度來看,這些評價正巧是立足於以男性壟斷的文學標準加以定調,若以女性自己抒發自己的感情為論調來看,朱淑真的作品所表現出來的韻味,莫不是其最實在的閨閣生活,是其真實體驗嗎?她將自己心靈世界點滴的哀憐自傷透過文字闡發,用自己最佳載體的「詞」,記錄生活的全部和世界有何不可?衛道人士強加其身的離經叛道,可謂扼殺一位女詞人在文壇上揚名的機會。若我們能正視朱淑真作品內的真實情感,願意藉由字句意象來體會其人生,那麼更能夠理解她轉化女性敏感度、壓抑和抗爭,融於詞作中以形成一股濃烈情感的創作手法,而這種情感正是女性在禮教拘束下,被置於劣勢地位中,極其痛苦精神的渲泄,也是「斷腸芳草遠」的真情訴衷。
以上從「斷腸」為核心展開解讀,探討朱淑真如何覺醒女性自我的自主意識,如何試圖對抗以「親自掌控」自己人生,並觸及愁情寄春景的意象內涵,此即為我們今天介紹的內容,然而,朱淑真還有以「撫今追昔」手法體現「傷春怨春」及「斷腸」,又是如何表現?此外,朱淑真的「春」除了象徵愁苦外,另外的特點即是以春來吟詠所謂的花鳥風月,這樣的現象也是與她一生的經歷分不開,但花鳥風月題材歷代文人皆有共鳴,雖並非朱淑真獨有的顯著現象,但仍值得探其究竟。因此,下回節目將介紹朱淑真以「撫今追昔」手法體現「傷春怨春」及「斷腸」、詞作中的風花雪月及煮酒,及其關注民生與借古喻今等主題內容,第三度解析言淺意深的斷腸女詞人──朱淑真。節目最後推薦宋鄭元佐作注的《朱淑真集注》這本書,由中華書局出版,書中收錄朱淑真現存的全部作品,書中詩集部分,以清汪氏藝芸書舍影元鈔本為底本,校以民國南陵徐氏影印元刻本、明初刻遞修本、明潘是仁《宋元詩.斷腸集》自刻本、武林往哲遺著本、清鈔本、清劉履芬鈔本,並參校《後村千家詩》、《詩淵》等書;詞集部分,採用明毛晉汲古閣本為底本,以四印齊本、《詩詞雜俎》為校本,參校《詩淵》等書而成,亦可做為研讀朱淑真作品另本輔助工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