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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瓅少年遊】詩詞蒙太奇 EP20__漢樂府民歌〈陌上桑〉|周晏菱

【元瓅少年遊】詩詞蒙太奇 EP20__漢樂府民歌〈陌上桑〉|周晏菱

元瓅少年遊

2022/04/27 | 00:35:42 | SoundOn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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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描述


今天的節目要為聽眾們介紹的作品是一朵別具豐姿的奇葩之作,與描述東漢獻帝年間事但創作於南北朝時期的〈孔雀東南飛〉及唐代韋莊〈秦婦吟〉並稱樂府三絕之作──東漢末年五言古詩樂府民歌、屬於「相和歌辭」之作的〈陌上桑〉,最早收錄於《宋書.樂志》名為〈艷歌羅敷行〉,收錄於《玉臺新詠》內則名為〈日出東南隅(行)〉,這首五言敘事古詩在漢魏六朝時期,甚至出現多達34首仿擬作品;歷經演變,較為人所熟知的是元雜劇作家石君寶所改編的〈貞烈婦梅英守志 魯大夫秋胡戲妻〉雜劇,其整體的演變過程,列舉較屬於當時代的代表作品說明如下:
西漢樂府詩〈陌上桑〉(亦可與辛延年〈羽林郎〉參照)→西漢劉向《列女傳.魯秋潔婦》→東漢魏晉:傳玄詩二首〈秋胡行〉、嵇康〈代秋胡歌詩七首〉、葛洪《西京雜記》,建安時期三曹父子託題〈陌上桑〉擬作抒情,以美女盛年難嫁比託身世,開啟〈陌上桑〉另一條創作路線,更開文人擬樂府重抒情之先→南北朝:南朝宋顏延之樂府詩〈秋胡行〉(全詩九章,每章十句)、南朝齊王融〈和南海王殿下詠秋胡詩〉→唐代邊塞詩人高適〈秋胡行〉、敦煌變文〈秋胡變文〉→宋代〈秋胡詩〉→元雜劇石君寶《貞烈婦梅英守志 魯大夫秋胡戲妻》→明代戲劇〈魯秋胡桑園戲妻〉,小說馮夢龍《情史.秋胡》、《古今列女傳演義.魯秋胡潔婦》、吳敬所《國色天香》內的〈採桑賦〉→傳統京劇劇目《桑園會》,別稱《葵花峪》、《馬蹄金》,是京劇名角兒馬連良(馬派)傳統劇目之一,等作品。
由此可見,這首作品在兩千多年來一直為人們所喜愛且不斷地敷陳改易,其原因是因為作者化情思為景物,用凝煉的筆觸描繪出一幅明麗清新的畫面,並採用「以形傳神、神形結合」的書寫手法,將古代文學作品的人物畫廊上,塑造一位美麗勤勞、機敏勇敢反抗、不畏強權殘暴、不慕虛榮,對愛情始終忠貞不二的婦女形象,以及「喜劇說」的表現,或多或少莫不受有群眾意識的引導產生。本首作品有那些值得鑒賞的部分?就讓我們透過今天的節目,帶領聽眾們進入羅敷的世界。
在看〈陌上桑〉原文前,先來認識漢代對於詩作的單位量詞為何。漢代以「解」為詩作的單位量詞,時至今日以「章」為稱,〈陌上桑〉分三解即三章,「解」為漢詩的章節單位,一章即一解,在兩漢、魏晉時期的樂府詩,「解」是音樂上的術語,指樂曲章節。有的詩歌會標示分為多少解,也有的不分解。分解的詩歌,大抵每一解都反覆歌唱同一首樂曲;而不分解的,即使長篇,由始至終都是樂曲一首不重複,此外,在詩歌換韻之處,往往也是詩句轉變語意詩境,進入另一新「解」。其原文如下: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爲羅敷。羅敷喜蠶桑,採桑城南隅。青絲爲籠系,桂枝爲籠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爲下裙,紫綺爲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鬚。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外貌美)

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爲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餘。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羅敷前置辭:「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外貌+心靈美)

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繫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餘。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
爲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才智美)
以上是〈陌上桑〉原文。接續我們將從「桑林主題的重構」和「三美審美觀及道德觀」兩條路線對〈陌上桑〉進行探究討論。
【桑林主題的重構】:桑林崇拜至桑間濮上
透過第一解出現的「喜蠶桑」可知,作者安排這齣劇的場景,主要發生在「桑林間」,然而,為何事件發生地點要選在「桑林」而不選在別處呢?其原因為,「桑林」是上古時期祭祀祈福及男女幽會的場所,因此古代一些神性和聖性人物與桑林也有密切連結,例如:禹和涂山女相遇於台桑,相傳商朝大臣伊尹誕生於空桑等,這都是原始時代桑林崇拜所產生的傳說;桑樹是一種繁殖旺盛的象徵,因而上古初民將生殖神化轉向對桑林的崇敬。至《詩經》時代,桑林被賦予的神性轉為淡薄,但男女春天在桑林歡會即成為一種廣為人們接受的習俗,在《詩經》時代及其前期,便有著「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之的古俗。桑林間男女在這樣的節俗背景下相互愛慕與結合,都有著當時的「合法性」,因此,桑樹便成了男女愛情萌動的媒介,桑林也成為男女浪漫邂逅的最佳場所,而桑林中男女幽會成為古老傳統。文學作品中寫到桑林已經不是真實的生活記錄,而是成為文學中的慣用寫法,即成為「文學桑林」。雖然現今已無從考證古西北地區是否已多植桑,而使得「男女之私者心曰『桑中』也」的習俗流傳至漢代依然存在,但可以確定的是,此種「文學桑林」已成為一種不容忽視的寫作手法。
將「桑林」典故往上溯源至《詩經》發現,當中的〈桑中〉、〈隰桑〉等篇章是寫桑園中男女情愛的故事,源自於對遠古的桑林崇拜;而漢敘事樂府民歌〈陌上桑〉則是取材於「桑間濮上」,而「桑林幽會」的女性才是羅敷形象的原型。因此,「桑林幽會」在〈陌上桑〉中受有道德意識影響,是有其隱喻用意的,從「桑間濮上」到〈陌上桑〉,桑林主題和人物原型都經過相當的演變,雖然遠古流傳的桑林故事基本結構形式未變,但桑林主題轉化,人物重新賦予新內涵。受到儒家思維制約的漢代,是不允許具有淫亂風習,因此,先秦時期文學作品內的桑林形式,若有不合於儒家意識所用者,這些道德裁判家便會展開批判,此外,「政治化」亦是他們批評的手法,將原先寫男女幽會於桑林間的作品,轉化為一種政治行為的反應,將錯就錯的誤解誤讀,從而達到對桑林主題的轉化或淨化,並對舊主題意識的清算。
於是,就在漢代極力宣揚儒家道德觀的作用下,學者們開始採用新的方式重塑桑林人物,重構桑林主題,以其與自己厭惡的人物分庭抗禮(此處可對應羅敷及使君的角色),如此一來,一群改邪歸正重獲新生的採桑女取代放蕩不羈的採桑女,成為寫作典型的道德範本。然而百密仍有一疏,漢代的道德清消與重構,仍留下了「具有浪漫意味的桑園,在遠古時期圍繞著接受誘惑或拒絕」的故事型態,因而在〈陌上桑〉中,仍保有桑林文學的美感和審美觀這種遠古遺俗的韻味。「誘惑或拒絕」以道德標準來看,即是對做賢女或奔女的選擇,在此道德選擇的背後,往往暗示遠古桑林故事中,「奔女」那種自由狂愛的誘惑仍在潛意識中保存而不易泯除,這點在〈陌上桑〉中作者對羅敷的打扮和風情萬種的話語便可知,其仍是具有明顯的挑逗性,然而,我們透過作品亦可發現,羅敷莫不是集合形形色色的採桑女特徵於一身,她具備使人欲近不能、欲離不捨的魅力,是作者將她既風流俊俏又嚴守貞操融合於一的結果。
【雙主線內容架構】:三美審美觀與道德觀
關於〈陌上桑〉的主線內容,依據整體架構可分為二部分探討:第一部分為本篇三解內容中所蘊藏的「美」的觀點;另一部分則是傳統儒家思維對於女子的道德束縳。
本首作品主要描寫三種美感:羅敷之美、路上旁觀者之美,及夫婿之美。詩作開篇,作者化身民間說書藝人講述一則故事,這事兒的起源是作者可能從別處聽來,也可能是發生在鄉里間「窈宨淑女,君子好逑」的過程,再者也可能是作者吸收轉化前人作品,並加以鋪陳所致,但更多的是「對於漫長文化變遷」精華呈現。一反通俗並非如〈洛神賦〉般正面描寫女主之美,本作開篇作者便採眾星拱月的偏鋒側筆烘托法,來向讀者說明女主角羅敷之美,分別從故事發生的環境、羅敷身上配戴的服飾器物、其散發的風姿氣質、富有且喜養蠶、有令人稱羨的夫婿,更透過旁觀者和過路者的言行舉止,及「使君」形象來重筆展現羅敷之美,可謂一種見衣不見人的朦朧美描述。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爲羅敷。」點出羅敷出場的環境;清晨旭日東升,陽光普照,有位美好的女子秦羅敷就住在沐浴著日光的小樓裡;「羅敷喜蠶桑,採桑城南隅」在融融的晨光中羅敷出場了,「喜蠶桑」表示羅敷將前往採桑葉,既勤勞且恪守女子本分,有著令人們喜愛的品格;「青絲爲籠系,桂枝爲籠鉤」這是針對羅敷手提的採桑器物的描述,由「青絲和桂枝」這美好的形容詞,讓人聯想到月亮上的嫦娥仙子,那麼羅敷到底長的如何呢?作者描述道:「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爲下裙,紫綺爲上襦。」句中的「倭墮髻」是東漢時代流行的髮型,頭髮會隨著人走路而有韻律的擺動,極為引人注目,「明月」二字呈現出羅敷的光芒。羅敷的服飾同樣鮮明動人,在色彩學中,杏黃色和紫色的搭配非常醒目,於是,作者將羅敷設定為一位雍容華貴且婀娜多姿的美女形象,彷彿真實站在讀者眼前般,讓人目不轉睛。
作者做了前述這些埋兵伏將的鋪陳後,按道理而言,接下來作者應該會描述羅敷的面貌特徵了吧!但出奇意外的是,作者竟沒有滿足讀者們的好奇心,反而筆鋒一轉,寫到了旁觀者的「觀美」了。由此種書寫手法,我們也可從中得知,兩漢樂府敘事詩「詳寫服飾儀仗」而「略寫容貌形體」的書寫特點。讓我們且看旁觀者的「觀美」情景:年紀稍大的人看了羅敷便「下擔捋髭鬚」、年輕人看了羅敷便「脫帽著帩頭」、耕田者看了羅敷便「鋤者忘其鋤」,更引發「相怨怒」的後續發展,但這還不夠,甚至過路的見多識廣的「使君」看了羅敷,竟也忍不住向羅敷提出「共載」的邀約。通過「觀美」的旁敲側擊,這才讓人明白原來羅敷之美竟達到雅俗共賞,博得所有人喜愛的程度;難怪,作者雖沒有實筆描述羅敷面容之美,但透過旁觀者的舉止可知,原來她的美是難描難繪,既變化萬千又難以訴諸筆端之美啊!如此使得讀者的審美獲得極至的滿足。
接續作者針對「路上旁觀者之美」進行分析,採用「影中取影」手法書寫。〈陌上桑〉在首解展現羅敷之美的同時,也在詩作中塑造形形色色的旁觀者形象,這些形象亦具有美的象徵,更是一種古代勞動人民面對美好事物所呈現出的最自然純樸的樣貌。面對美女當前,路上挑擔的年紀稍長者便放下擔子,遠遠地望著,可能心情還比較穩定;然而,見到羅敷的年輕人其心情就無法受控制,小伙子將頭上的帽子摘下,將束髮的布條拉來拉去,就如同閨閣少女見到意中人時頻接衣角之態,這是一種內心非常不安定的狀態,也是情竇出開的小男生見到漂亮女生,常常會說出些莫名其妙的話和做出些莫名其妙舉動的極為自然的反應;爾後,作者又鋪陳了為了生計努力工作的勞動者,其見到羅敷的狀況呢?這些在地裡幹活的人則是傻傻地看著羅敷,忘記自己手中的活計,只能在回家的路上彼此埋怨對方沒有活幹完罷了。這種質樸自然的「觀美」之態,彷彿上演在你我眼前,讓讀者讀來不免發出會心微笑。
最後,作者就羅敷口中的「夫婿」進行美的描繪,雖然是針對夫婿之美加以評論,但對於羅敷之美而言,作者此處設定為聽聲不見人之美,使得羅敷從頭至尾像是個幕布背後的空影,未以具體實象示現於人。關於羅敷口中的「夫婿之美」,其夫婿是否真實存在,已成為羅生門的爭論點,但不論如何,羅敷在作品中既口繪了這號人物,又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表明此人物為虛,因此揣測「夫婿」的真實性即沒有實質必要,雖然如此,但此人既是從「美人」的口中而出,想必其丈夫同樣也是美的無可挑剔。
羅敷是這樣描述其夫婿:「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如此官高位顯想當然爾自然比「使君」的五馬更加威風。夫婿騎著白馬,「青絲和黃金」盡顯坐騎的飾物華美,更別提其夫君所配戴價值千萬的「鹿盧劍」。美人先美其物,物美則人更美,作者美化羅敷的寫法在美化其夫婿時又再次使用,身居高位的羅敷夫,還是有一點是眾多男人無法比擬的,此即是官運亨通,前途無可限量。從作品所描述的「十五府小吏」發展迅速、「四十歲」就已經「專城居」,如依照此發展態勢,此人絕對是個潛力股。這麼一位功勳赫赫的男子,其外貌風采又如何?其「潔白」、「有鬚」又「公府步」等,相當符合當時社會對男性的審美標準。於是,數千人口中那個儀容俊秀、儀態萬方的夫婿形象便活靈活現地出現在讀者眼前。
因此,在美的環境下,羅敷是美的、旁觀者是美的,甚至連羅敷口中的夫婿都是美的,即便是路過的「使君」,其面目也沒有如同《秋胡戲妻》中的男主「秋胡」一般可憎了,作者在詩作中設定的使君形象,是為了塑造羅敷「內慧外秀、才貌雙全」而來。詩作透過此三種美的路徑,也是漸層表現羅敷外貌美-外貌及心靈美-才智美,使全篇蕩漾著「美」的光彩,美輪美奐,讀者內心隨之充滿美於其間。
〈陌上桑〉內還有另一條架構需探討,即是道德主題。在美好環境有位美麗女子,美麗女子自當令人喜愛,若不允許表達此種喜愛是不應該的。然而,雖然喜歡她,可是美麗的她卻已身有所屬,因此,對於她的喜愛表達應該要有所分寸,這樣的女子應該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也因為如此,旁人對於女子的喜愛之情應受到「道德」來進行限制拘束,越過界限皆是要受到譴責,使得作品後半部分就是對越過道德底線的「使君」進行反擊。
早在《詩經》時期,〈陌上桑〉在羅敷受使君調戲的情節部分已略具粗略梗概,在〈豳風.七月〉中言「女心傷悲,迨及公子同歸」句,表現出當時候的採桑女子自然流露的性情,許是因為採桑女子不能與踏青的公子一同遊玩,談笑的機會沒有了因而感到傷悲,亦或是和公子兩情相悅而不能在一起的無奈。此時尚未對道德設防,隨著時代演變,透過上述〈陌上桑〉故事演變源流過程,其「道德主題」因社會背景影響,逐漸形成對越過道德底線的「使君」也好,甚或不識自己的夫婿也好,皆進行力道強弱的反擊。另外,在道德主題的影響下,其「戲(妻)」行為進一步延伸為「試(妻)」,更加美化夫婿「調戲」的行為,主要就是要測試女子是否忠貞不二。例如京劇和黃梅戲的改編:莊周休鼓盆成大道之《大劈棺》試妻京劇、《紅鬃烈馬》、《武家坡》、《汾河彎》、《戲牡丹》,及《梅龍鎮.戲鳳》等,莫不是受到道德制約下所進行的特定主題的改編。
〈陌上桑〉故事情節與《列女傳》內所錄的〈秋胡戲妻〉故事有諸多相似處,也同樣高舉道德主題,但表現方式卻略有差異。〈陌上桑〉故事保留《詩經》中那「桑林幽會」的浪漫情調,通篇洋溢「美」的氣息,在表達道德主題部分,反映了漢代道德倫理之愛,對《詩經》時代就已經形成的狂野浪漫之愛的拒絕和否定,〈陌上桑〉中對超過道德界限之人的拒絕是委婉且具智慧,此可由詩作後半部「誇夫」一解得到佐證。面對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使君」,面對無武力脅迫的「寧可共載不」邀約,有什麼辦法既能保全自己又能讓對方知難而退?羅敷想到了「誇夫」的辨法,先從「官威」對比,面對著「五馬」的使君,羅敷的夫婿是在「千餘騎」的上頭,配劍馬匹都裝飾的華麗無比;其次是「官位」,使君官位大,可夫婿的官位亦是「專城居」,與使君相較亦不遑多讓;不僅如此,夫婿前途似錦,從一連串表示年紀的數字便可預測其官運亨通,這當是使君望塵莫及的;最後,「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夫婿當然是相貌風采具佳,白面長髯,步伐氣度非凡,更讓使君自殘形穢。由羅敷對於夫婿的描述,實際是符合漢代儒家設定的人才準則,在儒家思維影響下,漢代社會認為人格完美且在政治上有所作為者,才可稱為人才。人才要具備儒雅、踏實能幹且文武雙全的君子之風,據羅敷所言其丈夫當為一勇冠三軍的將帥之才,又是品質高貴且相貌出眾的翩翩君子,如此對比之下,使君根本無法與之比擬,羅敷以智取來打擊使君的自命不凡,也是希望透過此軟性手法讓使君知難而退。
〈陌上桑〉主要包含審美和道德雙重主題,兩者在作品中相互制約又完美融合,使閱聽者透過文字及講述,既能從中獲得審美的愉悅感,亦能樹立正確,即──愛美善的事物是好,但要有界限而非盲目過量。這也是本作品要傳達的著作訊息。
【結論】
〈陌上桑〉為五言敘事樂府民歌,其屬性並非愛情贊歌亦非表現反封建主題,篇章內容僅單純是文人作所的應興娛樂之艷歌,因此,不能將其與現實生活完全等同,作品對於人物形象鮮明刻畫,三解詩中羅織了包括羅敷在內的六七個詳略的人物形象。羅敷明珠垂耳,盛裝照人,手挎桑籠款款而來,其被設定為一道德意識下被高度理想化的民間女子;其夫婿府內盈盈步冉冉趨;府外高跨馬威儀凌,顯現志得意滿的貴胄形象;其餘配角人物雖只有三言兩語輕筆略過,但也呈現動情畢肖神態活現,可見作者描寫人物之手法細膩;值得注意的是「使君」形象的描寫,詩作會有翻案文學之稱,常見的關鍵即是對於「使君」行為舉止的解讀,如此亦連帶影響羅敷的形象設定。
〈陌上桑〉透過「桑間濮上」表達桑林文學,對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人類共有天性予以適度尊重,保存在「桑林幽會」中浪漫美好的氛圍,又對男女行為進行一定程度的限制;因此,詩作在儒家道德意識下的桑林文學書寫,主要表現出「審美主題」,對美麗的環境和人感到愉悅;另一條則是愛美仍要守其分野的道德觀之雙主題內容;〈陌上桑〉整體內涵並非階級鬥爭,主要是表現古代勞動婦女對美好生活的熱烈追求,羅敷的機智主要是對人格尊嚴追求而產生,對正統一夫一妻制的理想婚姻的嚮往;詩作亦反應了漢魏之際不同年齡、不同身分者對美的追求,文中蘊含幽默俏皮的情韻,洋溢樂觀主義氣氛,此種技巧純熟,個性張揚的五言詩,在人格重鑄的漢魏之交才得以窺見。
節目最後,我們要跟聽眾們介紹「王運熙和王國安」著作的《樂府詩集導讀》,由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出版,將樂府詩以時代和作品的定義屬性加以區分,分門別類進行相關的作品討論,對於認識樂府詩可謂一本好的入門工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