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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瓅少年遊】聽戲?聽什麼? EP12__元雜劇、感天動地竇娥冤 Ⅲ|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聽戲?聽什麼? EP12__元雜劇、感天動地竇娥冤 Ⅲ|元瓅書坊

元瓅少年遊

2022/03/07 | 00:21:23 | SoundOn #arts




Play Episode



內容描述


各位喜愛聽戲看戲的朋友們大家好,上週《感天動地竇娥冤》已經堂堂進入第二折了,有意思的是第二折的開端與第一折非常相似,又是由賽盧醫上場,這也就是前一集和大家提到的元代因為職業戲班的關係,跑江湖中,戲班人數不多,一定會考慮到演員人數多寡。而關漢卿創作《感天動地竇娥冤》這部作品時並沒有閒置的人物,賽盧醫的再度上場,也就是竇娥含冤悲劇的起頭。
本段的賓白是由張驢兒與賽盧醫的對話,張驢兒心生歹念打算要藥死蔡婆,讓竇娥屈服,找到藥鋪打算買毒死老鼠的藥,也就這麼剛好的遇到起初打算勒死蔡婆的賽盧醫,在半脅迫下賽盧醫勉為其難的將藥給了張驢兒。這場賓白的設計:「(賽盧醫云)誰敢合毒藥與你?這廝好大膽也!(張驢兒云)你真個不肯與我藥麼?(賽盧醫云)我不與你,你就怎地我?(張驢兒做拖盧云)好呀,前日謀死蔡婆婆的不是你來!你說我不認的你哩,我拖你見官去!(賽盧醫做慌科,云)大哥,你放我,有藥,有藥。(做與藥科,張驢兒云)既然有了藥,且饒你罷。正是:「得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下)(賽盧醫云)可不晦氣!剛剛討藥的這人,就是救那婆子的。我今日與了他這服毒藥去了,以后事發,越越要連累我。趁早幾兒關上藥鋪,到涿(ㄓㄨㄛ)州賣老鼠藥去也。(下)」
在善惡對立下,可見到惡人自有惡人磨的真實狀態。也是藥殺的開始。承接而下的是本要置蔡婆於死地,卻不想毒死自己的父親,也就一下兩下直接告上官府,竇娥與那張驢兒和官吏對峙。在官府上,起先竇娥對太守還抱有幻想,一支堅定的【牧羊關】大人你明如鏡,清似水,照妾身肝膽虛實。那羹本五味俱全,除了外百事不知。他推道嘗滋味,吃下去便昏迷。不是妾訟庭上胡支對,大人也,卻教我平白地說甚的?
起初還指望太守能為她主持公道,可是誰料想這太守昏庸腐敗,完全不理會竇娥的辯解,在面臨著屈打成招下,接下來的三支曲子,曲如利劍插入人心,【罵玉郎】,罵這婆婆不分黑白自己做下,怨他誰?勸普天下前婚後嫁婆娘每,都看取我這般傍州例。
【感皇恩】呀!是誰人唱叫揚疾,不由我不魄散魂飛。恰消停,才蘇醒,又昏迷。捱千般打拷,萬種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層皮。
【採茶歌】怨腹中冤屈有誰知,怨這普天之下「怎麼的覆盆不照太陽暉!」關漢卿利用短句,以及支微韻部,語氣急促、語調激昂、節奏緊促,憤然冤情從竇娥的口中宣洩而出。然而當官吏無法屈打成招的當下決定要將蔡婆牽連進來,竇娥慌忙哀求:「住住住,休打我婆婆。情願我招了罷,是我藥死公公來。」前後話語轉變迅速,唱詞犀利暢快淋漓,直指昏庸的官吏;而下一秒苦苦哀求,惋然哀求之調教人心生憐憫,淚如雨下。這一激一緩,一恨一悲的情感交替正是音樂變換、戲劇轉換帶來的,還原了竇娥情緒的變化,也讓我們看到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竇娥。
一曲【黃鐘尾】我做了個銜冤負屈沒頭鬼,怎肯便放了你好包荒淫漏面賊!想人心不可欺,冤枉事天地知,爭到頭,競到底,到如今待怎的?情願認藥殺公公,與了招罪。婆婆也,我若是不死呵,如何救得你?
我們看到的是屈打成招的竇娥,也是整個社會公平正義的崩壞,在棍棒之下出冤案。竇娥言辭之犀利、情感之豐富與社會之軟弱、官吏之昏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讀者在唱詞中領略人生最大的悲劇。除了含冤無處訴之外,更是一種面對無力挽回頹勢的無奈蒼涼。
第三折主要是寫竇娥間成死罪 以後被押往刑場時的悲憤和反抗,這時戲劇衝突達到高潮,竇娥悲劇性格的兩個方面獲得進一步發展和動 人的展現,爆發出一 場感天動地、 震撼人心的悲劇。這一折一開始,監斬官上場宣佈,“ 今 日處決犯人,做公的把住巷 口,休放往來人 閑走”。接著公差上,鼓三通,鑼三下,劊子手揮旗、提刀、押著竇娥帶枷上,並且連聲催促:“ 行動些,行動些 !( 就是走快些,走快些的意思 ),監斬官 已經上場多時了。” 這就造成押犯人去刑場間斬途 中特有的緊張、森嚴的氣氛。
竇娥一上場,沒有說白,直接以充滿激憤的唱詞對主宰世間的天地發出埋怨和責駡:
【正宮】【端正好】沒來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憲,叫聲屈動地驚天!頃刻間游魂先赴森羅殿,怎不將天地也生埋怨?
【滾繡球】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元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在押往刑場路上,這時竇娥處於完全絕望而產生的無比悲憤之中,她想到自己無故受刑,含冤處死,從內心進發出嘶喊:「叫聲屈動地驚天!」這一句嘶喊點明了已經埋下了後面的三樁誓願。
接著,她想到自己頃刻間將要身首分離,好象遊魂已經先用」了閻王殿,「怎不將天地生埋怨」。本來竇娥是相信有日月朝暮象明鏡一樣高懸天空,有鬼神公正地掌著人間生死大權,有天地會把黑白分清,清濁辨明,誰知這老天爺無眼,怨這鬼神掌握著生死權,卻無法幫人申冤;怨這天地不分清濁。其中「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這三句體現了竇娥冤屈之大,同時也極致地展現了竇娥的對於天地的憤恨與無法對抗的最後吶喊,即便臨死也不屈,將怨怒歸於天地鬼神王法,將不公訴說向天地之間。此時的竇娥已經看清現狀,如今狀況不僅是她一介小女子的無力回天的悲愴,這一連串的唱詞帶領著看劇本的讀者,以及觀賞戲曲的觀眾進入悲愴痛苦憤怒的強大氛圍中。
可是話鋒一轉,竇娥又唱到【叨叨令】可憐我孤身只影無親眷,則落的吞聲忍氣空嗟怨。(劊子云)難道你爺娘家也沒的?(正旦云)止有個爹爹,十三年前上朝取應去了,至今杳無音信。(唱)早已是十年多不睹爹爹面。(劊子云)你適才要我往後街裏去,是甚麼主意?(正旦唱)怕則怕前街裏被我婆婆見。(劊子云)你的性命也顧不得,怕他見怎的?(正旦云)俺婆婆若見我披枷帶鎖赴法場餐刀去呵,(唱)枉將他氣殺也麼哥,枉將他氣殺也麼哥!告哥哥,臨危好與人行方便。
竇娥理解自己的孤苦無依,卻又捨不下婆媳相依的蔡婆,而今我死,他希望婆婆不要看到她上枷披鎖的狼狽模樣,因此求劊子手不走前街,莫使得婆婆更加悲傷。見著婆婆後,不但沒有半分怨言,更是將實情訴於婆婆,最後還安慰婆婆莫哭啼,是我竇娥沒有時運,不明含冤而死。
【鮑老兒】念竇娥伏侍婆婆這幾年,遇時節將碗涼漿奠;你去那受刑法尸骸上烈些紙錢,只當把你亡化的孩兒薦。(卜兒哭科,云)孩兒放心,這個老身都記得。天那,兀的不痛殺我也!(正旦唱)婆婆也,再也不要啼啼哭哭,煩煩惱惱,怨氣沖天。這都是我做竇娥的沒時沒運,不明不暗,負屈銜冤。(劊子做喝科,云)兀那婆子靠後,時辰到了也。(正旦跪科)(劊子開枷科)(正旦云)竇娥告監斬大人,有一事肯依竇娥,便死而無怨。(監斬官云)你有甚麼事?你說。(正旦云)要一領淨席,等我竇娥站立;又要丈二白練,掛在旗槍上:若是我竇娥委實冤枉,刀過處頭落,一腔熱血休半點兒沾在地下,都飛在白練上者。(監斬官云)這個就依你,打甚麼不緊。(劊子做取席站科,又取白練掛旗上科)(正旦唱)
【耍孩兒】不是我竇娥罰下這等無頭願,委實的冤情不淺;若沒些兒靈聖與世人傳,也不見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熱血紅塵灑,都只在八尺旗槍素練懸。等他四下里皆瞧見,這就是咱萇弘化碧,望帝啼鵑。
(劊子云)你還有甚的說話?此時不對監斬大人說,幾時說哪?(正旦再跪科,云)大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竇娥委實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竇娥尸首。(監斬官云)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沖天的怨氣,也召不得一片雪來,可不胡說!(正旦唱)
【二煞】你道是暑氣暄,不是那下雪天;豈不聞飛霜六月因鄒衍?若果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滾似綿,免著我尸骸現;要什麼素車白馬,斷送出古陌荒阡!
時辰到了,竇娥深受枷鎖之故跪於地上,臨刑前,面對監斬官發下三樁誓願:一要熱血飛白練;二要六月飛雪;三要楚州大旱三年。這本是三樁不可實現的願望,可是正是看似逆天的心願,卻正正唱出了竇娥內心的冤屈。
竇娥行刑這一段,既激烈又溫柔,面對著不公平的對抗與臨死前的善良,都從她的話語唱詞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現,整個悲劇來到最高峰。也正是竇娥這幾處說詞、這幾曲唱曲,讓人們為之悲哀、為之哭泣,讓讀者和觀眾不由的被她的言語牽引著望向了天,望向了地,望向了那白練,向六月招雪,向天公求旱。
最後一折中,竇娥是以冤魂的形象對已經是廉訪使的父親,進行沈痛的控訴。此一折無非為了呼應楔子的部分,竇娥的父親求取功名已經榮歸,在本劇中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為自己的女兒申冤。
這時竇娥的魂魄在公堂前一共唱了五支曲子。
【川撥棹】猛見了你這吃敲材,我只問你這毒藥從何處來?你本意待暗裏栽排,要逼勒我和諧,倒把你親爺毒害,怎教咱替你耽罪責!
(魂旦做打張驢兒科)(張驢兒做避科,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大人說這毒藥.必有個賣藥的醫鋪,若尋得這賣藥的人來和小人折對,死也無詞。
本曲子是竇娥的魂魄見到卑鄙狡詐的張驢兒後,邊打邊咒駡地唱出來的。除了緊緊逼問張驢兒毒藥是從何而來,更是冤案開解的關鍵地方,是整出冤案的源頭,強烈情感下又具有清晰的條理,也正是懸案一步步推衍開來。
【七弟兄】你只為賴財,放乖,要當災。(云)這毒藥呵,(唱)原來是你賽盧醫出賣,張驢兒買,沒來由填做我犯由牌,到今日官去衙門在。
這一支曲子是竇娥的冤魂指責相關昏庸之人的唱詞,若不是賽盧醫舉債不還,那麼脅迫取藥的事情不可能發生,也是因為賽盧醫心懷不軌導致往悲劇推進。【梅花酒】、【收江南】則是竇娥魂魄為自己三大誓言的抗辯,此曲不似前面兩曲那般激烈,不僅理清了當年認了罪的原委,本是身懷孝心卻落個死屍,更卻是官吏昏庸,「『衙門從古向南開,就中無個不冤哉』!痛殺我嬌姿弱體閉泉臺,早三年以外,則落的悠悠流恨似長淮。」竇娥向天地發下的三樁毒誓正是要父親瞭解自己的冤枉,冤屈難辯,需要這三年來證明竇娥的清白。
【鴛鴦煞尾】從今後把金牌勢劍從頭擺,將濫官污吏都殺壞,與天子分憂,萬民除害。這支曲子是竇娥魂魄期待父親可以為他申冤,澄清天下,為百姓除害。更是最後的溫暖:「我可忘了一件:爹爹,俺婆婆年紀高大,無人侍養,你可收恤家中,替你孩兒盡養生送死之禮,我便九泉之下,可也瞑目。」
最後竇天章判案終結後,可說是告一段落,《感天動地竇娥冤》唱詞與賓白極具流暢性和節奏感,具有很強烈的藝術批評和審美價值;聲音情感深具感染力,讓讀者有著令人愴然淚下的悲傷;也正是本作品最成功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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