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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世界的經濟學》第一課:經濟學,學什麼?

《真實世界的經濟學》第一課:經濟學,學什麼?

巴斯夏的蠟燭工坊

2020/08/06 | 00:19:43 | SoundOn #sci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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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

《經濟學,學什麼?》

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
面對一門新學科的時候,你的第一步一定是要先大致了解這門學問在研究些什麼。比如當你買了一本天文學的著作時,你會知道他討論的東西大概是和宇宙中的天體有關的內容。但同樣的問題放到經濟學身上,再拿去問不同的人「經濟學在研究什麼?」通常你會得到各式各樣的回答。

「經濟學是研究貨幣的?」
「做生意做買賣的盈虧?」
「研究社會如何分配財富?」

伊斯雷爾.柯茲納教授在他的著作當中,曾經說了這麼一句話:
「即便是職業經濟學家,對於何為經濟學也是眾說紛紜,其觀點之多樣,令人吃驚。」

之所以會這樣,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經濟學做為一門科學實在太年輕,不過就兩百多年的時間而已。

經濟學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們的一個發現,人們發現人類彼此之間的互動,存在著可以預見的規律性,而且這種規律性並不是出自於人為的設計。

這種規律跟物理世界的機械性規律不同,因為人們對這樣的規律的認知實在很模糊,因此西方科學界產生了一種被稱為「自發性秩序」的觀點。

在經濟學做為一門學科出現之前,人們認為,如果我們在事物中發現了秩序,那麼這些事物必定是被「某人」安排在秩序之中的。

這邊所謂的「某人」,就物理規律而言,指的其實是上帝,就人造物或制度來說,指的就是特定的人。

其實早期的政治哲學家們提出了各種組織人類社會的方案,如果他們所設計的方案失效了,或者沒有發揮理想預期中的作用,制定方案的人就會把原因歸到統治者或者公民的德性不足之上。而他們根本不會意識到,他們所設計的這些方案,在根本上與人類的行為法則產生了衝突,因此不管參與這個方案的統治者,或者是公民的德性有多麼高尚,都必然導致失敗。

在歐洲地區,人類的自由度從中世紀到工業革命時期達到了頂點,這過程當中,西方歐洲社會不再完全按照統治者的命令去行動,人們要選擇什麼行業,也不再受到行會的限制,進入製造業也不再需要王室的許可證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木匠、鐵匠、泥瓦匠的多寡,似乎總是維持在一個恰當的數量上。

我們現在仍然可以觀察到,儘管任何人都可以開辦啤酒廠,但世界上的啤酒卻沒有氾濫成災,啤酒的數量似乎正好不多不少。也沒有人替一個城市的商品進口制定總體的規劃,但進入城市的各種商品組合卻大致上洽當。

而在19世紀時的法國,有一位經濟學家,也正是我們這粉專的祖師爺巴斯夏,他在評論這個神奇現象的時候大聲驚呼:「巴黎被餵飽了!」

經濟學家並沒有創造這種規律,而這個現象每天都發生在我們的眼前,我們都察覺得到,因此經濟學家根本不需要特別去證明他,經濟學家要做的,只是要解釋這個規律是如何發生的。

經濟科學的源頭其實可以追溯到比亞當斯密更早的時期,至少可以追溯到15世紀,西班牙薩拉曼卡大學的「經院學派」所做的工作,後來約瑟夫.熊彼特稱呼他們為「第一批經濟學家」,他們的故事我之後可能會找個時間補充做為這一連串課程的彩蛋。

剛才提到亞當.斯密,雖然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經濟學家,但他在推廣經濟學觀念這件事上,就足以讓他得到「經濟學之父」的美譽。

他在《國富論》中,提出了這樣一個重要的觀點,就是:人類如果有追求自身目標的自由,就會帶來社會秩序,而這種秩序並不是出自於誰刻意的設計。自由人的行為,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指引著,去促成一個並非出自於本意的結果。

奧派經濟學家,路德維希.馮.米塞斯在他的不朽巨作《人的行為》中認為,亞當斯密的這個發現使得人們陷入了困惑:

「除了從好與壞、公平和不公平、正義和非正義的角度,或許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人的行為。在社會事件的進程中,有一種現象的規律性佔主導地位,如果一個人渴望取得成功,他就必須調整其行為以適應這一個規律。」

米塞斯還描述了,起初在確定經濟學性質的時候所遇到的困難:

「在這門新科學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令人困惑。在傳統的知識體系中,他是一個陌生的事物,人們充滿困惑,不知道如何將他分類,如何分配給他一個適當的位置。但是,另一方面,人們又確信要把經濟學納入知識目錄中,並不需要重新排列或拓展整個體系。他們認為目錄系統是完整的。如果經濟學不適合放入這一系統,這種錯誤可能僅僅在於經濟學家用語處理問題的方法不令人滿意。」

對很多人來說,他們本來有一種改革社會的想法,但他們卻發現正在成形的這個經濟科學正在擋路,因為經濟學警告這些改革者們,某些社會組織計畫將會失敗,不論他們被執行得有多麼好,因為這些計畫違背了人類互動的基本規律。

在受到早期經濟學家阻礙的改革家當中,比較著名的,比如卡爾.馬克思,他試圖證明經濟學整個學科的無效。他聲稱經濟學家僅僅是在按照他們所發現的,在資本家統治下的社會現狀來描述社會。馬克思認為超越時空、適用於一切人的經濟真理是不存在的。

馬克思主義者認為,那些古典學派的經濟學家,比如亞當斯密、馬爾薩斯、李嘉圖,這些人所描述的定律,並不適用於生活在未來的社會主義烏托邦的人類身上。

他們還說,這些思想家只是在為少數有錢人對大眾的剝削辯護。這些經濟學家,按照中國馬克思主義者的話來說,就是為帝國主義好戰份子服務的走狗。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古典經濟學家們發現了許多經濟真理,但他們的理論的確存在著某些前後矛盾的地方,比如他們並沒有建構出一個邏輯一致的價值理論,他們為了這個問題苦惱了很久,我們之後會探討他們的困擾之處。

而正是米塞斯根據卡爾.門格爾等,這些早期的奧派經濟學家的研究,最後將經濟學重新建立在人類行為的一般理論,這樣的基礎之上。

那麼米塞斯口中的「人的行為」是什麼意思呢?在他的書中是這麼說的:

「人的行為是有目的的活動。或者,我們可以說:行為將意志付諸行動,並將其轉化為一種力量,是瞄準目標和目的的,是自我對刺激及其環境條件做出的有意義的反應,是一個人為了適應決定其生活狀態的宇宙所作出的有意識的調整。」

人的行為來自於是對現狀的不滿,如果我們對當下的狀況完全滿意,我們就不會有動機採取行動,因為任何行動都可能把情況給搞砸。但是只要我們意識到我們的生活中有某些狀況讓人不夠滿意,我們就有可能採取行動來改善這些狀況。

舉個例子,假設你躺在吊床上,舒舒服服的,但沒想到這時候你的這種舒服被一陣嗡嗡聲的干擾給破壞了,於是有個想法會在你的腦中一閃而過:「啊,要是這個聲音停止了,我肯定會感到更加愜意。」

換句話說,你正在想像情況應該如何如何,此時此刻你正在體驗人的行為的第一要素:不滿意。

不過光是不滿意,還不足以讓人採取行動。首先你得先弄清楚是什麼讓你不舒適,在剛剛的例子裡,就是那個噪音,但我們不能坐等噪音自動消失,你必須知道是什麼製造了噪音。

為了採取行動,我們得先明白每一個原因,都是其他的某個原因造成的結果,我們必須追溯這個因果鏈條直到發現干擾的源頭,而我們的行動將會打破這個因果鏈條,消除我們的不滿。

如果嗡嗡聲是來自於從頭頂呼嘯而過的飛機,你只能雙手一攤,無可奈何,當然,如果你家有一架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炮,就另當別論了。

如果嗡嗡聲是來自於一隻可惡的蚊子,或許現在你就可以對噪音有所作為了,你可以一巴掌拍死他。你在思考打死蚊子之後,情況會有什麼改變,然而你發現,打死蚊子之後會給自己帶來好處,也就是噪音的源頭消失了,你可以不受打擾繼續休息。

想了一會兒之後,你可能會起身去打蚊子,正要起身的時候,腦海裡卻閃過了另一個念頭:

「管他的,算了,就這樣躺著吧。」

現在你面對的是人的行為的另一個要素,也就是選擇。

消滅蚊子固然很好,但你必須要從舒適的吊床上起身,這是一件令人很不爽的事情,你要幹掉這隻蚊子,你必須付出起身這個成本。如果行為產生的好處超過了成本,你就會從這個行為當中獲得利益,也就是profit。

通常我們在談profit,「利潤」這個詞的時候,指的是貨幣的收益,但其實他有個更廣泛的意義。我們在做所有的行為的時候,都會在精神世界中去考慮profit的問題,也就是我們預期會從這樣的選擇當中獲得好處。

而談到選擇的時候,就要考量實現目標時所必須的手段了。

比如,我想變成一個肌肉很強壯的大飢飢壯漢,但在考慮實現這個目標的時候,也會考慮到為了實現目標,我必須要做的事情。比如我要上健身房用健身器材、要另外買營養品,還要每天花很多的時間鍛鍊。

有句俗諺大家都很熟,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們在這世界上所有的欲求,都必須要付出代價才能得償所望。

比如健身器材不會從天而降,我拿來鍛鍊的時間就沒辦法用來作其他的事情,比如在這邊製作podcast的經濟學課程給大家聽了。

然而時間是最稀缺的資源了,畢竟人人都有一死,就算有錢得像比爾蓋茲一樣,時間也是有限的。即便他的財富多到買得起私人飛機,從美國飛到馬爾地夫或者帛琉去度假,但他絕對沒辦法同時飛到這兩個地方。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他知道人的壽命有限,以及必須選擇如何使用這有限的人生。由於我們生活在一個稀缺的世界裡,利用手段去追求目標必然會有成本,但我們是如何對於我們要付出的成本進行估值的呢?

就經濟學而言,我們所選定的目標價值是主觀的,沒人能告訴我,我花一個小時舉重的價值,是高於,還是低於用這一個鐘頭來做podcast經濟學課程的價值,甚至根本不存在任何方法可以「客觀」衡量我對這些活動的估值。

正因為沒有人發明了「價值測量器」,因此像是「這頓晚餐比昨晚的晚餐好上十倍」這種說法,只可能存在於修辭學之上,這代表著我們無法對滿意度進行測量。

如果這問題拿來問奧派經濟學家,羅斯巴德,他會繼續追問:「好上十倍的什麼?」

我們甚至沒有可以用來計算「滿意」的單位。

價值具有主觀性,是卡爾.門格爾的重要創見之一,對古典經濟學家來說,價值是一個悖論。他們試圖透過某種客觀的尺度,將價值理論建立在生產商品所耗費的勞動,或者是商品的實用性上面。

古典經濟學中,著名的「水與鑽石的悖論」就是在討論這個問題,就維持生命這麼重要的事情來說,水比鑽石有用多了,但一顆鑽石卻比一杯水更有價值得多了,為什麼呢?古典經濟學家採用了使用價值跟交換價值來解釋這個現象,他們認為水比鑽石的使用價值還高,但鑽石的交換價值比水的交換價值更高。

但這個解釋始終不太令人滿意,直到門格爾將價值建立在主觀價值論這樣的一個事實之上,水與鑽石的悖論自然迎刃而解。他是說:「事物有價值,是因為行為人認為他們有價值」。

其實奧地利經濟學派並不打算判斷我們追求的目標是否明智,奧派經濟學不會認為,要是我們把某件事情看得比錢還重要,就是在幹傻事。因為奧派並沒有把人類看做是一種只關心貨幣收益的動物。因此我們不會說某人放棄一筆財富,跑去隱居在山林裡當和尚是一件「非經濟的」選擇。

經濟學說穿了,只是一個關於選擇結果的理論。人們確實以某種方式追求目標,並且確實在採取行動去追求,我們的科學目標,是去探究這些事實所隱含的意義。

米塞斯在《人的行為》導論中是這麼說的:

「選擇決定了人的全部決策。做出決策時,人們不僅僅是在各種各樣的物質和服務之間選擇。人類所有的價值觀都是為了選擇而提出來的。全部的目的和手段,物質的和精神的、崇高的和卑鄙的、高貴的和卑賤的,通通在一個排列之中,由人來決定挑選什麼、放棄什麼。人們所想取得的或想避免的,沒有一樣漏在這個排列以外。這個排列,也即獨一無二的等級偏好表。現代價值理論拓展了科學是也,也拓展了經濟學的研究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