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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流逝,人的行為中的時間因素》
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
在魯瀕遜努力把「實然」變成「應然」的過程中,他也會逐漸學習如何提高自己獲取食物跟水的能力。比如他設置了一些補鼠陷阱,現在他一天能抓到的老鼠,就從四隻變成六隻了。
魯瀕遜甚至心裡還想著,做個水桶出來,搞不好就能用來收集雨水,這樣一來的話,他就可以用這些多收集來的水來燒飯了。嗯,是該好好來計畫一下了。
不過呢,當羅賓遜在琢磨這些計劃的時候,他同時也必須犧牲其他的東西,因為他的時間是有限的,所以他的這些計畫倘若實行起來,都是有成本的,畢竟如果他不去放補鼠陷阱跟做水桶,他就能拿這些時間去幹其他的事情或者休息了。
那麼,補鼠陷阱跟水桶的價值在什麼地方呢?畢竟又不可能把這些東西拿來吃嘛,但這些東西對魯瀕遜而言的確有價值,因為他已經決定為了要做這些東西,願意犧牲其他的東西了。
那麼經過仔細思考,我們可以發現,補鼠陷阱跟水桶之類的東西,雖然沒辦法直接拿來滿足魯瀕遜的需求,比如飢餓或口渴,但這些東西可以生產那些直接滿足需求的物品,這就是陷阱跟水桶的價值之所在。
所以魯瀕遜其實是認為,陷阱對抓老鼠有價值,水桶對於收集水有價值。
卡爾·門格爾把那些可以直接減輕某種不滿意的物品,比如水或者食物,稱之為一階商品。他們也可以被稱之為「消費品」或「消費財」,至於那些輔助生產一階商品的物品,比如陷阱跟水桶,被稱作高階商品,或者叫做生產品、資本品、資本財。
當然這邊要特別注意,商品本身不存在這些分類,這些只存在於人們心中的計畫當中。如果你把水桶當成藝術品來收藏,或者把陷阱當成裝置藝術來欣賞,那麼他們對你來說,就是消費財。那如果你有一間商店,裡面所存放的食物是要拿來賣的,那這些食物對你來說,就是資本財。
奧派經濟學家路德維希·拉赫曼在《資本及其結構》這本書當中,是這樣說的:
「資本的一般概念……在客觀事務中沒有可測量的對應物;他反應了企業家對這些事物的估價。啤酒桶和鼓風爐,港口設施和旅館客房傢俱,都是資本,而這不是由他們的物理屬性,而是由他們的經濟功能決定的。」
然而一旦魯瀕遜要決定生產高階商品,他就必須先開始儲蓄,因為儲蓄是為了滿足遙遠的未來而預先採取的行動。
魯瀕遜努力了一些時間,設置了五個陷阱,還製作了兩個水桶。當他在製作陷阱跟水桶的時候,也可能意識到,如果有鎚子、鋸子、釘子的話,製作這些東西會更快速、更方便,於是他又開始著手製作這些東西。
他之所以認為這些東西有價值,是因為他們對於做陷阱跟水桶有輔助作用,而陷阱跟水桶對於獲取食物跟水有幫助,因此他們有價值。
所有的高階商品的價值都來自於,他們對於生產下一級的低階商品有幫助,所以生產品之所以有價值,是因為他們最終能夠生產出消費品。
我們要如何解釋這種依存性呢?假設一下魯瀕遜對一件消費品的評價發生變化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假設這座島上的老鼠都患有鼠疫,而吃那些老鼠肉會有害身體,於是魯瀕遜將不再認為老鼠有價值,那只要捕鼠陷阱沒有其他用途,他們就會立刻喪失他們的價值,魯瀕遜不會再花任何資源跟時間去設更多的捕鼠陷阱。當然,如果這些陷阱如果能拿來當柴火燒的話,這些陷阱就能繼續保留一些價值。
這邊可以再來思考一個有趣的問題,假如沒有陷阱的幫助,魯瀕遜一天可以抓到四隻老鼠,有了陷阱他可以抓到八隻,既然用陷阱抓老鼠的效率比空手抓老鼠更高,為什麼魯瀕遜不把工作時間通通拿來設陷阱呢?
腦海中第一個答案是,如果他真按照這樣的工作計畫,那他會被餓死。的確,為了儲蓄而將目前的消費降低到只夠維持生命的最低程度,根本沒有意義,除非他完全是為了他的後代子孫而儲蓄,但為什麼魯瀕遜不肯為了儲蓄,而把所有消費降低到生存最低水平呢?
我們日常生活的每一天,人們的消費早就超過了最低生存水平。大家都知道,儲蓄是通往財富之路,為什麼那些有錢人不住在小小的套房裡呢?為什麼他們不會只吃罐頭過日子呢?為什麼他們有時會瘋狂購物,或者出國旅遊度假呢?
為了把所有的錢都存下來,他們難道不應該像乞丐那樣過著拮据的日子嗎?
如果有一個世界是這樣的,人們努力工作是為了能夠在未來消費,但又不真正進行這個未來的消費,因為當那個未來變成現在之後,他們還要為了更遙遠的未來而儲蓄。這有點像《愛莉絲夢遊仙境》的紅心皇后對愛莉絲說的那樣:「明天有果醬,昨天有果醬,但今天永遠不會有果醬。」
人們只能夠在現在消費,人們此時此刻正在經歷快樂與痛苦,因此我們必須在此時此刻消費,這樣才能使我們獲得滿足。為了無限期延後的消費所進行的儲蓄根本不是儲蓄,而是單純的損失。
那現在我們要解釋的另一個問題是,既然我們只可能在現在消費,那為什麼人們總會儲蓄呢?答案是,儘管我們沒辦法在未來消費,但我們可以對未來有展望,因為我們可以預先想到,在未來的我們,同樣也會感到不滿足,而且想要消除這個不滿足,甚至我們也可以預想到,未來某一天的高度滿足,可以用來彌補今天的額外不滿足。
理解儲蓄的關鍵,是意識到人們對未來不滿足的想像,本身就是現在的不舒服的來源,比如你在月中的時候,手頭就沒有存款了,但月底要交房租,可是你的薪水要在下個月的十號才會入帳,這種感覺真的很令人煩惱跟焦慮。因此,透過儲蓄我們可以減輕這種焦慮感。
然而,如果你現在就面臨餓死的危險,下禮拜會挨餓的焦慮感反而就沒那麼要緊了,跟自己即將被餓死的那種不滿足感來說,這種焦慮根本不值一提。
當然啦,想像未來的滿足,這件事本身就是現在滿足感的一種來源,比如奧運選手接受艱苦的訓練,他們有時會利用想像自己得到金牌時的感覺,作為激勵自己的方法。如果我們不能將這些對未來的痛苦與快樂,轉化成現在的深思熟慮,我們就無法因應未來而調整現在的行動了。
那麼一個人會儲蓄多少,是取決於什麼因素呢?答案是他的「時間偏好」。
時間偏好指的是,他偏好現在的滿足勝過未來同一個滿足的程度。時間偏好同樣也是一個主觀的因素,並且程度因人而異,甚至對於同一個人而言,也會在不同的時間有不同的時間偏好。
比如一個人三十歲的時間偏好,可能會低於他八十歲時的時間偏好。這個人三十歲的時候,為了省錢替自己買房,因此會放棄出國環遊世界的想法,而到了八十歲的時候,他很可能會想:「我的時間不多了,不如現在就出發吧!」
不過這不意味著人們對於時間偏好的改變會取決於他們的年紀增長,當然很有可能時間偏好朝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比如另一個人三十歲時想的是要「活在當下」、「及時行樂」,而到了八十歲之後,他全心全力為了後代而存錢。
這些是幾個影響時間偏好的心理因素,不過時間偏好本身就包含在人的行為當中,所以談不上受任何心理因素的影響。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如果我們不介意是早點還是晚點享受到同一個滿足感,那麼我們就永遠不會行動,因為這樣對我們來說,光是活著本身就足夠了。
正如米塞斯在《人的行為》當中所說的:
「我們必須明白,如果一個人並不認為在比較近的將來獲得滿足,比在更遙遠的未來獲得滿足還要好,他將根本不會進行消費和獲得享受。」
那如果有人跟你說,一種時間偏好比另一種時間偏好更好的話,代表這個人的經濟學觀念不夠紮實,因為從經濟學的角度看來,根本不存在所謂「正確」的儲蓄水平。有的人也許想活在當下,有的人則會設立一個永久捐助基金而儲蓄,經濟學並不能說某一個人是對的,而另一個人是錯的。那麼經濟學能做什麼呢?經濟學能夠闡述,一個人將在什麼情況下選擇儲蓄,而且能夠解釋這個情況所帶來的後果。
現在把目光轉回到魯瀕遜身上,我們要更準確的分析魯瀕遜的儲蓄決策了。
假如魯瀕遜為了設置捕鼠陷阱,則代表魯瀕遜每天將會少抓一隻老鼠,並且持續一週。此外,假設他期望這個陷阱的耐久度是一週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內,他可以比徒手抓老鼠多抓到十四隻老鼠。
意思就是說,從現在起,他必須犧牲一週七隻老鼠,換得一週十四隻老鼠的報酬。
如果魯瀕遜開始設陷阱,我們就可以確定,他認為未來抓到的兩隻老鼠,比現在抓到的一隻老鼠更有價值。100%的每週報酬率足以讓他願意用現在的消費來交換未來的消費。
如果他不設陷阱,我們就可以知道,他認為現在的一隻老鼠的價值高於未來的兩隻老鼠。100%的回報率不足以讓他放棄現在的老鼠換未來的老鼠。
這邊值得注意的是,魯瀕遜的評價依賴於他的環境,如果他突然發現島上有一個寶箱,裡面裝著一堆還能吃的罐頭跟乾糧,他的決定可能發生重大的改變。
魯瀕遜得到了比較優質的食物,他可能會放棄抓老鼠的念頭,而把時間用來製造可以在未來帶來更多食物的資本財。
而即便是在無人島這樣極度簡單的經濟環境當中,魯瀕遜的資本財也是有結構的。比如他打造了一把鎚子、一把鋸子跟幾根釘子。而釘子跟鎚子之間有緊密的關係,他們是戶補品。沒有鎚子就沒辦法釘釘子,而沒有釘子,鐵鎚就沒有能夠拿來敲的對象。
每一天我們身邊都會接觸到那些少了某些東西輔助,就毫無用處的東西,比如手機跟電池就是這樣。如果某個發明家發明了某種方法,可以把浴室的黴菌作為廉價的、充足的照明來源,那麼製造商們就會停止生產燈泡,而現在的燈泡大概就只剩下待在博物館的價值了。
剛剛提的這些可以稱之為資本的水平結構,而我們剛剛在更前面提到的是資本的垂直結構,就是資本可以安排用在生產二階商品、三階商品,以此類推。
當然到目前為止,魯瀕遜的經濟還沒有超過生產三階商品的範圍,不過無論人們使用的商品達到多少階,我們的經濟學原理都能夠適用。
資本品的價值跟他在資本結構中的地位有關。如果捕鼠陷阱和水桶對魯瀕遜來說沒有其他用途,而他也沒考慮用釘子跟鎚子製造什麼其他東西的話,那這兩個東西對他來說同樣也會失去價值。
如我們剛剛所提到的,所有的資本財之所以有價值,是因為他們最後可以用來生產消費財。
在這麼簡單的經濟環境中,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些基本的經濟概念,不過為了進一步的研究呢,我們下一堂課必須讓情況變得更複雜起來,首先呢,我們要替魯瀕遜的無人島再加入更多的人。